这个疯子!
不待路凛洲再次动手,裴煜再不犹豫,回首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路凛洲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脑袋偏到一旁,骤然凌乱的黑发遮住大半张脸。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地将脸转回来。
疼痛令全身的血液倒流,汹涌进眼底,几近满溢。
眼球猩红如渗血,近乎濒临疯狂的野兽。
裴煜心有馀悸稍稍後退,路凛洲反而笑了,迈步上前,骇人的力道尽数收敛,毫无征兆地,只有柔软的唇瓣覆了过去。
裴煜毫无防备被递了满嘴的湿滑。津甜,更多的是腥甜的血的味道,渗进吻的每一寸间隙里。
路凛洲猝不及防对他动手,估计是打算再把他砸到失忆,而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回击的那一下也并未留情。
路凛洲把所有愤怒全都转移到这个吻里。可无论他啃咬得再用力,也不过咬破表皮。细微的痛感很快被唾液抚平,难分彼此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
那双野性难驯的眼则固执地紧盯裴煜不放,既疼,又不可自拔地沉迷。
“再打,嗯?”
耳畔的嗓音沙哑语调缱绻,如同爱人低缓的耳语。
裴煜低眸,看向死死攥住自己衣领那双骨节突出的手。
温柔缠绵之後是疯狂到了极致的天真,路凛洲似乎很是不解,露出他从未有过的脆弱的无措神情:“为什麽不继续打?”
裴煜默默地看着,喉咙像被冰块堵着。
“为什麽?”
路凛洲不依不饶地,又问了声。
裴煜闭口不言,就在下一刻,眼前脆弱茫然的人的神色陡然大变。
积怒撕破脆弱的面具,声调如山洪呼啸火山喷发:“打!我让你打!”
“打啊——”
“我他妈让你打!”
他竭力嘶吼,每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
裴沉默着,又过了半晌,等到衣襟处的拉拽感消减,无从着落的怒火渐息,他轻声开口:“冷静一点,路凛洲。”
攥着他衣襟的手指扣得更紧,带着手的主人更靠近几分,几乎蹭到他的鼻尖,言语和温热的气息混作一团。
“你舍不得,对麽。”
而裴煜仍挂着那副淡得如同幻觉的神情。
“对不对?裴煜,说话。”路凛洲沉声,揪住他的衣领猛然一晃,锋锐的双目圆睁,“裴煜!说话!对……”
裴煜不得不制住那只因过度用力而颤抖的手,将温热沉凝的气息覆上去:“冷静。”
一时抖得更厉害的腕骨震着他的掌心。
“你是想吼到让外面的人都听到吗?”裴煜提高音量重复道,“路凛洲!冷静。”
失控的颤抖终于被它的主人压抑下去,路凛洲“哈”了一声,挣开那惺惺作态的温柔。
裴煜这才重新看向他:“你知不知道你的情绪很不稳定,让人感到害怕?”
仿佛听到了什麽荒谬至极的话,路凛洲笑了,反问道:“你怕我?”
“我不怕。”裴煜闻声掀眸,接住他赤红狰狞的目光。脑海中一瞬间掠过很多事。
无法割舍血缘的日日夜夜以泪洗面的母亲,以及逐渐从平静到麻木,接受她崩溃情绪的自己。
更多的画面是路凛洲。是仗势欺人无所忌惮的豪门阔少,是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把人往死里揍的暴力狂。
不管自己顺从的时候路凛洲有多麽温柔,但这不过是上位者的施舍,是居高临下对玩物的宠爱。所以路凛洲会监视他丶控制他,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对他“好”。
而两个人的相处不可能没有矛盾和争执,好比刚才,路凛洲就用那只无数次温柔地抚过他长发的手,扼住他的咽喉,直接就往水泥墙上撞。
半晌,裴煜才淡淡地为自己的话做了补充:“我不怕,但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