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夜
帘外雨潺潺,落在寂静无边的深夜,湿漉漉的气息透过窗棂扑面而来。
金非池脸色沉静,将桌上长剑收起,缓缓站起身,叹了口气,回避开这个问题,低声道,“哥哥,早些睡吧。”
此时此刻,霍渊心中一股愤懑无处发泄。
明天金非池要孤身前往未知的异界,在那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里,要与北冥傲尘决一死战。
天下如何,与他何干?
他无数次差点爆发,欲将金非池强行扣押下,废尽修为,抽出大易周天剑,丢回给元鸿那个老头。
谁爱拯救天下谁就去,只要别是金非池。
可他很清楚,事关重大,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一旦真的作出此事,只怕金非池会深深恨他到永远。
金非池将外套轻轻除下,走到床边,缓缓坐了下来,开口了,“霍渊,我问你,人之一世,修行一生,当为如何?”
霍渊侧过脸,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并未回答,而是反客为主,把问题抛回去,“你认为当如何?”
晶莹的雨帘在霍渊身後淅淅沥沥。
金非池声音淡然而坚定,“一为修心,追求道之极致;二为保家,为亲人报仇雪恨;三为护世,守卫苍生。不管是为娘亲报仇,还是护天下太平,北冥傲尘,我一定要亲手杀!”
铿锵有力的声音,一点一滴的砸进霍渊心头,锤得他的心沉了又沉。
他深吸一口气,擡头望着黑沉沉的雨夜,千万条雨丝若垂帘坠落九天。良久,说了一句,
“你的道里从没有我。可我所有的道,都只有你一人。”
金非池白色长袖下的手指攥紧,又渐渐松懈下来。
只听得霍渊声音幽幽,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全天下人都死绝了也无所谓,我只要你。”
空气骤然凝固,金非池有种不妙的预感,眉头微皱,声音染上一丝急切,“明日事关重要,你不许胡闹。”
“呵,紧张什麽。”霍渊低头一阵苦笑,心内无限伤感。
金非池再次命令,“不许阻挠。”
霍渊紧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心里十足的不情不愿。
到底是把金非池关起来好呢?还是关起来好呢?还是关起来好呢……
金非池见霍渊安静得出奇,知道他心里又在打仗,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几分严厉,“哥哥,我一定要去,你决不许阻拦。”
霍渊捏紧拳头,仍是沉默着。
屋内气氛更是低落,冰至极点。
一阵狂风刮过,将虚掩房门一下子“咣当”一声吹开,暴雨闯进门内,席卷着冰凉的潮湿气息。
金非池站起身,走过去,将房门关好,顺手在里面将门栓上。
然後,他走到窗边,将左右两扇窗户合上,将铺天盖地的雨势挡在外面,转过身,擡头望着霍渊。
昏黄温暖的火光下,霍渊抱着手臂,倔强地立在窗边墙角,一动不动。
屋里闪着幽幽烛光,映在霍渊的脸庞上,他神情落寞,眉间那一道隆起的长疤下,目光躲闪,晦暗不明,一眼也不看向金非池,仍是赌着气。
霍渊真的心里太难受了。
一想到可能再也无法相见,便如钝刀割肉,烈火灼心般痛苦。
金非池站在霍渊面前,擡头望着他,伸手去摸他眉间的那一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