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非池问,“剑引?”
连子熠道,“铸剑过程极其繁复。每铸一把好剑,必须要配以万千剑引作为灵祭,开辟剑魄,最终方可铸成。”
金非池问,“剑引都是些什麽?”
连子熠道,“剑引,就是一些旧的被废弃不用的剑。还有一些特殊剑引,比如天材地宝。”
金非池问,“这些剑,都是被主人抛弃的旧剑吗?”
连子熠道,“没错,有些是用旧的,有些是被摧毁折断的,总之,都是一堆破铜烂铁。”
金非池道,“剑与主人日夜相处,已滋生感情。做主人的,怎忍心舍得丢弃它们,做为剑引供他人使用?”
连子熠不解的说道,“金兄,剑本就是攻击器具,随取随用,何谈感情一说。”
金非池幽幽说道,“我当年在落霞峰灵草园作记名弟子时,连佩剑都不允许携带,只能偷偷雕刻木剑。虽然是木剑,但能拥有一把自己的剑,都开心满足至极。那柄木剑,我白天贴身携带,晚上拥之入眠,时至今日,仍光洁如新。之後,我师兄赠我星陨剑,我亦爱不释手,日夜摩挲若珍品供奉。如将有一日毁损,也必厚葬之。怎舍得用来做什麽剑引?”
连子熠叹了口气,“金兄,你对剑倾注感情过深了。”
金非池只是淡淡一笑。
两人行至铸剑洞外,再沿着路上行。
拐弯处,金非池脚踢到一柄断剑,许是太过破烂,连做剑引的资格都没有,被随意丢弃在此,风吹雨打,锈迹斑斑。
金非池心中不忍,他将这一柄断剑拾起,悉心擦拭,轻轻收好,打算回头将它稳妥安葬。
二人循幽静山谷徐行,未近其处,先闻瀑布奔腾之响,訇然震耳,清冽沁心,令人心醉神迷。
沿曲折山路,转一弯道,拾级而上,豁然开朗,见一广阔平台。
只见这平台皆以青玉石板铺就,触手生寒,日光辉映,温润有泽。
扶着平台白玉栏杆向山外一侧看去,只见云海翻涌,这重重浓厚的云霭,掩盖住了万丈深渊,波澜壮阔,震撼人心。
再看平台左手旁有一水潭,清幽静谧。水潭靠山一畔,瀑布高悬,数十丈高,气势磅礴,飞泻而下,水汽氤氲,凉意袭人。
瀑布水流坠入潭中,水花四溅,轰然作响。
潭水澄澈,方圆丈馀,水流不断从瀑布落下,一直奔涌到崖边,直坠无边翻腾的云海中,似赴未知之险。
潭水中央,矗立着七座白玉石台。这些石台七剑呈北斗之形排列,与星空呼应,吸纳天地之力。
七座高台错落林立,台上各悬一柄白色石剑,剑身刻满金色灵纹,仿若星河流动。
在七柄巨剑中央,一座玄铁石台默然矗立。
玄铁台上有一石刻赑屃,背负巨大黑铁剑碑。剑碑年深日久,缺损一角。
这块黑铁剑碑,足有十馀丈高,巍峨庄严。
尤其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碑上无字,唯留一剑痕。
这道剑痕深邃幽秘,剑意无穷,引得无数修真者驻足凝思,探寻其奥。
不少人聚于台边,目光凝向前方的无字剑碑。
连子熠道,“这道碑,叫无字剑碑,乃六千年前,我宗一位高人前辈所刻,传说蕴藏一套盖世剑法。但数千年来,无人能参透。”
这无字剑碑,竟是六千年前的剑碑!
金非池看着这剑碑,感叹道,“这剑碑高大厚重,却只有一道短短的剑痕,确实非同寻常。”
连子熠道,“是的,刻下剑碑的人,真实姓名都已无从考证,因他爱剑如命,後世只称他为剑痴。”
“剑痴?”金非池问道。
连子熠道,“凡事都有月满则亏之道理,正所谓,剑修三大忌,爱剑过命,信剑过诚,悟剑过痴。”
金非池心下不禁一颤,这三样,只怕他全占齐了。
连子熠望着那块无字剑碑道,“这剑痴自创了九式剑法,靠此纵横一生,本可足矣。但是,他仍不满足,执意追求突破第十式剑招。为此,抛妻弃子,舍去一切,闭关三百年。当他第十式出世,风云变色,可他当时寿元已将至大限,只残留了一口气。于是,他便耗尽这最後一口真气,在这剑碑上刻下了这一道剑痕,自此陨落。”
连子熠说完,望着那无字剑碑,眼底情绪涌动,既崇敬又感慨。
金非池被深深震撼,不禁感叹,“这位前辈以命证剑,可谓悲壮极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