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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温淮坐在人群里，面无表情地将自己坐成了一尊雕塑像。

今天秦宏秦教授退休，学校按老规矩举办欢送宴。

温淮作为秦宏的得意门生，被安排和他老师一桌，同桌的还有几个系里的领导，秦宏对着几人将温淮夸了又夸，言语间简直将他说成了亚当斯密再世，温淮夹在中间，真觉得如芒在背。

面对秦宏一反常态的夸夸其谈，系主任表现淡淡，现在学校里僧多粥少，各岗位职称本来就已超员，学校新规定，退两个上一个，秦宏和另一个副教授退了，正好空出一个名额，他本意觉得温淮顶上也没什麽，虽然年轻，但温淮的能力有目共睹，要真推温淮上来，传出去也能彰显A大不拘一格降人才。

他之所以没表示，是因为现在副校长的外甥也在学校里，好巧不巧，还和温淮同任讲师。副校已经给了意思，这个副教授的名额，他想让自己外甥占上。

系主任今年五十有六，无心提拔，这个年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留心观察过，他们副校那位外甥才干勉强中庸，能力不如温淮这麽出类拔萃不说，脾气还不好，仗着自己有点关系在学校里恨不得横着走，对他们也是没老没少没什麽尊重，现在看看文静内向的温淮，他倒真为难。

说话间，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个油头粉面，鼻孔看人的年轻人，系主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人正是他们的副校长，以及副校长的外甥。

他这一来，满桌人都站起身示意，副校长笑道：“各位都在啊，我介绍一下，这是程宇涵，小程，我带他过来敬个酒，这孩子腼腆，不爱说话，各位得多包容啊。”

副校长的面子谁敢不给，衆人当即对这位小程称赞不已，满桌独秦宏和温淮没说话，前者是因为不屑于说什麽违心之言，後者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

副校长看出端倪，对秦宏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老秦你都要退休了，哎，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明年这时候我也该走了，不过也对，江山代有才人出嘛，老人该走就走，新人该上就上，这才是可持续发展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拍程宇涵的肩膀，衆人揣摩出副校的意思，一边称是，一边偷偷去瞟秦宏和温淮。

温淮依然淡淡，秦宏的脾气是从年轻火爆到现在，针锋相对道：“是啊，咱们老了，无论是思维还是精力，都比不上年轻人，择优而上，人间正理嘛。”

说完秦宏一仰脖，把酒杯里的酒一口饮尽。

择优而上。。。。。。看看对面那个草包，再看看这边年轻有为的温淮，这话几乎就是挑明了，衆人端着酒杯，面面相觑，不知喝还是不喝。

副校脸色挂下来，他瞧瞧温淮，收回视线，没说什麽，擡擡手中的酒杯，带着小程走了。

临走之前，程宇涵狠狠瞪了眼温淮。

这夜谢高南没睡好，想给温淮打电话，又觉得这些事实在污糟无从说起，只得放弃，冲了澡躺上床，翻来覆去半宿，正在半睡半醒之间，房门被人敲响了。

他爬起身，“谁啊？”

“我。”

章玉明的声音。

这时候他来干什麽，谢高南甩甩脑袋，打开门，章玉明站在门外，神情不大好，“去沿河街派出所。”

“派出所？”谢高南发懵，“去那干什麽？”

章玉明说：“刚接到的消息，有人举报卖淫嫖娼，现在王董和小裴都被扣了。”

谢高南和章玉明匆匆赶到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派出所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值班民警在，裴玉坐在一边，面色惨白，上面隐隐可见几处伤痕，一对原本波光流转的大眼睛失了神采，空洞地盯着地板一处裂痕，两只手神经质地铰在一起，虽然强作镇定，还是能看出身体微微颤抖的样子。

他对面坐了个已见秃顶态势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一呼一吸间甚至能听到脂肪挤压气管发出的笨重喘气声，和裴玉的恐惧形成鲜明对比，这人进派出所犹如回自己老家，气定神闲稳如泰山，抱膀靠墙，正在闭目养神，正是南兴地産集团的董事长，王瑞东。

这情景还有什麽不明白的，谢高南怒从心中起，要不是被多番告诫这个项目事关重大，他怎麽说也要把这个王八蛋打成馅饼。

两个警察估计知道此人身份特殊，不敢轻举妄动，但看另一个Omega的惨状，两人又都怒上心头，只得敢怒不敢言地等着。

章玉明走进来，这人睁开眼睛，竟然还笑得出来，“老章，你瞧这事弄的。”

章玉明忙上前和他握手，低声抱歉，同时给谢高南使了个眼神，示意谢高南和警察交代情况，谢高南没理会他，走到裴玉身边，“你没事儿吧？”

裴玉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谢高南拍拍他肩膀，“喂。。。。。。”

“啊！”裴玉猛地尖叫一声，声音嘶哑尖锐，他惊惧地擡头，定睛好半天才认出这人是谁，裴玉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一个笑脸，“没。。。。。没事。”

对面的男人侧头看他，两只眼镜冒着些许凶光，表情玩味。

真不知道这个老王八蛋对他做了什麽，谢高南和裴玉不算交情深，但毕竟是一个公司的，一个月来擡头不见低头见，眼看别人把他糟蹋成这个样子，谢高南还是动气，他咬了咬牙，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裴玉披上，“没事儿了，别害怕。”

章玉明眼瞧谢高南指不上，自己走到两个大气不敢喘的小警察面前耳语几句，小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些犹豫，章玉明拨出一个电话，把手机交给小警察。

小警察刚听第一句就立正站好，对手机连说几个好，他把手机交还给章玉明，没看他，“知道了，误会一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