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圣意裁决,将高巡案抄没的家産供与江岭剿倭。
“苏指挥使多虑了。而今防务吃紧,苏大人若真能出一份力,不算抢功。”陆明钦皮笑肉不笑看他,“不过匪寇凶狠,苏大人若是伤着了,倒是我的罪过。”
苏珩闻言笑了一声:“陆制台是觉得我打不过浪人?”
“不敢。”陆明钦若无其事笑了笑,与苏珩进了正堂坐下,“只是江岭到底不比京城周全,我怕委屈了苏大人。”
苏珩听出陆明钦的奚落,却顺水推舟道:“既然陆大人盛情,左右祥吉的案子还有些地方需要请总督署几位指教,我便多留几日。”
一旁的卫襄眼皮跳了一下。
祖宗,你怎麽还真留下来啊。
他看了眼陆明钦的脸色,强笑道:“请苏大人一会儿先去厢房休息,府上已备下……”
“不必了,提祥吉和罗升来,我有话问他们。”苏珩看着陆明钦,阴恻恻扯了下嘴角,“还没问陆制台,我的人好用吗?”
陆明钦笑:“当然。”
卫襄对上苏珩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只是用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苏指挥使应该……应该不至于记仇吧。
卫大人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编了个明堂卫查案的传言吓罗升,第二天明堂卫就真来了。
这几个人也不姓曹啊。
签押房里,罗升须发蓬乱,思绪恍惚,对着两位上差,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相比起来,祥吉倒是精神的很,虽然身上总管太监的服秩已经皱得不像样子,发髻却还算整齐,显然提前整理过,进门之前,还在尖着嗓子骂两边的明堂卫。
“凭你们几个也敢审我,拿圣旨来,等进了京,我自要去御前讨个公道!”
可他进了门,乍然看到京里的熟人,一时瘫跪在地上,再说不出话来。
“祥公公好威风啊。”苏珩心不在焉玩着桌上的签令,眼皮都懒得擡一下,“底下人不懂事,不如我来帮你伸这个冤?”
祥吉伏在地上,一双细眼睛眯得更紧,声音发颤:“苏……苏爷,市舶司担着宫里的差事,江岭这样做,不合规矩。”
这个阎王怎麽亲自来了。
他小心翼翼觑了眼苏珩的脸色,试探道:“主子真有旨意?”
苏珩低眼丢开手里的签令,漫不经心笑了笑:“有啊。”
祥吉一个激灵跪正了身子。
可祥公公等了半天,却没听见苏珩读旨。他擡头正想问,骤然惨叫一声。
沾血的签筒在地上滚过两圈,堪堪停在罗升手边。罗老板呆滞盯着祥吉脸上的血迹,愣了一霎,悄无声息昏了过去。
祥吉疼得头晕眼花,血合着冷汗湿津津糊在脸上,看见苏珩走过来,腰间一块九龙佩随动作轻微晃动。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神色轻蔑:“你算什麽东西,也敢跟我要旨意。”
祥吉看着那块九龙佩,已然面如死灰。
他是内廷的人,自然知道见天子信物,如见圣躬。
主子这是实打实偏心明堂卫了。
是以他趴在地上,汗止不往下淌,顾不得脸上的狼藉,咬牙道:“苏爷,陆制台遇刺的事我当真不知情。”
祥吉这会儿恨不得活撕了边上的罗升。
他娘的都用了些什麽玩意。
“罪奴利欲熏心没看住手下海商,实在罪该万死。但罪奴没有那麽大胆子,敢妨碍军国大计。”
他是内廷的人,要是卷进通倭刺杀江岭总督的事里,往宫里泼脏水,整个内侍省都得死。
他担不起这场血雨腥风。
他见过明堂卫的手段,千刀万剐生不如死,和一刀痛快,他知道该选哪个的。
况且事确实是潘乐狗急跳墙,和市舶司还隔着一层,他只是收了些银子,咬死失察之过,内侍监几位祖宗为自身考量,说不定还得捏着鼻子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