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抄家的旨意,苏珩就敢随便闯别人内宅,狗东西还是够冒昧的。
陆明钦心不在焉跟着蔺经转过游廊,颓钝沉甸甸扯着身体,以至于脚下踉跄半步,蔺靖回身扶他,道:“陆总制当心。”
他静了片刻,才说:“罪员不敢劳烦蔺大人。”
陆明钦还想扯一个冷笑,擡眼却愣住。
这是南叙之前住的院子。
她没被苏珩带走吗?
他看着门边低垂的枯枝,心底却忽然多了点希望。
姓苏的说什麽都无所谓,只要南叙在,他绝对不可能放任他把人带走。
就算他真和苏珩打起来,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周景澈还想怎麽样。
杀了他?
那他至少也见到南叙最後一面了。
但南叙会哭吧……
怎麽横竖他都得让她伤心。
陆明钦想到这里,又有点灰心。
可两人刚进院子,却看见一个丫鬟慌张冲过来:“快,快找郎中——”
郎中?
苏珩暴毙了?
“林文议……”蔺靖猛然转身,那丫鬟也跌跌撞撞跟出去。陆明钦僵在原地,只觉得庭内的风声都凝滞,须臾一瞬的死寂,却似半生隔世。
骗人的吧……
怎麽会是南叙……
又有人从屋内出来,看到他,却倏然顿住。
苏珩与他对视的瞬间,他在他眼里看到殊途同归的绝望。
于是哀求如鲠在喉。
救救她……
苏珩抱着林南叙的尸体,缓缓跪下来。
你救救她啊……
求你了……
陆明钦在那一刻想,好多血啊。
苏珩手上,陆明钦心口,以及林南叙唇边。
她该有多痛啊……
指挥使大人的悔恨声嘶力竭,他却只听到薄冰碎裂的声音。
覆巢之下的阴冷与无力。
陆明钦握住林南叙垂下来的那只手,慢慢贴在脸上,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像在梦里,隔着雾一般飘忽昏蒙,看不真切。
为什麽……
为什麽林南叙会死。
连最後一面都不愿见他……
就算要讲报应,那也是他的错,是贺时行的错,是冯言的错,是世道不仁,万物为刍狗。
哪怕江岭诸人皆是共犯,他们该认下这报应,可天理昭彰,唯独不该是林南叙的错。
为什麽她也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