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开心。
再後来陆明钦要她做幕僚,还托贺时行查秦文清的假身份,苏珩想,要是他能帮林铣平反,林南叙是不是能少恨他一点。
林铣是哥哥的同僚,血战蓟云的同袍,十一年的案子,他多少有一点别扭。
只是那时候周景澈纵容他留下林南叙,又告诫他不要干涉朝堂事。抄完林家,案子从缇骑司移交给了刑部定罪。
于公明堂卫不能悖逆君上,于私苏珩不会忤逆他的兄长。
便也算了。
反正林大小姐还在他身边。
但他知道林南叙帮俞行简打仗时,又想起了林铣。
那点别扭还在。
零星一点,拦不下忠良血泪,只够让林南叙不必再隐姓埋名,囿于他乡。
陆明钦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可林南叙好像没那麽讨厌他。
苏珩不明白。
好在京里朝臣斗得昏天黑地,苏大人也忙得很,懒得管这点困惑。
直到苏珩去江岭一趟,才发现林南叙确实开心了不少。
苏珩却不开心。
他好忌妒,忌妒到想砍了陆明钦。林南叙居然会主动抱那个姓陆的,还会撒娇。
苏珩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林南叙。
回京之後她甚至住在陆府,回林家那几天陆明钦也缠着她,幸好那段时间缇骑司太忙,不然苏珩得提刀再和陆明钦打一场。
凭什麽。
她仿佛淮北为枳的橘,在别人身边没事,在他身边就要恨他。
苏大人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直到冯家的事,他才抓到机会,想逼她回到他身边。
林南叙却死了。
陆明钦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心不在焉想,苏珩这麽畜生,还真是周景澈教的好。
这想法实在大逆不道,但也无所谓了。
他慢慢叹了口气,问:“能不能求苏指挥使一件事。”
如果林南叙还活着,苏珩一定饶有兴趣刺陆明钦几句,可事到如今,他也只是微怔一瞬,讲。你说吧。
“也没什麽,只是想请苏大人给刚罢官的江岭道台吃点苦。”陆明钦语气听不出什麽情绪,“明日会有谢礼送到苏大人府上。”
苏珩没想到陆明钦会在林南叙的灵前提这种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分内事而已,我不收你的谢礼。”
他顿了一下,又讲:“你明天见过贺时行,和他去御前认个错,江岭那些事,哥哥不会为难你们。”
他其实没必要告诉陆明钦这件事。
但事到如今,他们也没什麽可争的了。他告诉他,也无所谓。
就当是对南叙的愧疚吧。
况且这本来就是哥哥的意思。
卫襄已死,冯言罢相,周景澈从来没想过要赶尽杀绝。
他只是想让他们听话一点。
陆明钦潦草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林南叙的棺椁上,却什麽也没说。
他确实要见贺时行,却不是因为苏珩说的事。
七日後,陆明钦于林南叙坟前自尽。
是夜,大星堕东南。
风雪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