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将钟离未白反压在马车壁上,散开他的紫袍,黑暗里,伸手就摸到那背上一片黏稠的湿滑。
“钟离未白!”
他被斥责得手臂发抖,向后看着,小声地说:“不留疤的,我涂药,认真涂药,你不喜欢,以后不会让你看到……”
这时尉迟媱瞪他:“我们还有什么以后?明天我就走。”
“不是原定后天吗?”
尉迟媱掐着他的下颌,把人拧回来:“你说是我的东西,又这样献出去给别人打,我要杀了你。”
“阿媱,他们拖我出去时,我说对我用刑,少将军会拆了这座殿的。”钟离未白低下了头,“话没有说尽,可是我想圣上,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圣上更生气。
尉迟媱失神:“你说什么?”
“很快,京都就会都知道,我是你的底线,如果这是让你重新接受我的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他从腰间拿出了那把匕首,“可我勉强不了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的伤口也令你觉得不好看,日后若有人拿我做威胁,我也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匕首削铁如泥,能帮他决定自己的生死。
尉迟媱压下了这把匕首:“那后天吧,明天,我还要去拆金殿。”
钟离未白在她的三分笑里惊喜抬头,尉迟媱就咬住了他的脖子。
搂着她,被咬也甘之如饴。
仇怨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尉迟媱骑着墨炽直奔皇城而去。
守卫见是少将军,面露难色,却也不敢阻拦,只是匆匆派人进殿通报。
但尉迟媱没有耐心等,大步踏入,病榻上的东方皇帝面色苍白,显然病势未愈,见尉迟媱进来,眼中闪过复杂。
沈皇后原本就在旁侍候汤药,看到尉迟媱的声势,也紧张起来。
“尉迟家的女儿,今日怎么突然来了?”东方皇帝的声音略显虚弱,但避她锋芒,还是带了三分笑的。
尉迟媱微微欠身,算是行礼:“陛下,我要打涂梁,给我圣旨。”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东方皇帝忽然就变了脸色,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胡闹!你拿什么打?!南方局势稳定了吗?还有什么根基再度南下!”
尉迟媱云淡风轻,撩了外袍,在旁边自顾自坐了,说:“三年前,涂梁屡犯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南城被屠,溯方城和岩城被吞,如今我打得正起劲,正是他们最怕我的时候,现在不报仇,什么时候报仇?陛下,我是认真的,涂梁欠我尉迟家数万人命,我一定要讨回来。”
东方皇帝沉默下来,脸色缓和,但更似利弊权衡:“这并非小事,出兵涂梁需从长计议,你贸然出兵,可有万全之策?”
尉迟媱向他看过来,帝王的那双眼睛,总在迷雾中,她真要笑了:“陛下何必防我至此,战略布局告知陛下,走漏了风声算谁的?朝中视我为眼中钉的不少,我可再经不起陷害了。”
她知道帝王要的是保证,可给了,二十万的尉迟铁骑将不再是血性赌徒,而是皇位之下的奴仆。
她只说:“陛下难不成是怕我此去要倒向涂梁?若是如此,我三年前就该一去不回,三年后撕回三城,这时又叛走涂梁,也不合时宜吧?”
沈皇后自觉不该在这里旁听朝政,正默默退下,尉迟媱却将人喊住:“昨日与皇后娘娘还聊得亲切,怎么今日见我就要逃了?”
圣上看畏缩不已的皇后一眼,皱了皱眉,昨日她竟私下见过尉迟媱。
“你如此狂悖不肖的性子,既然已经决定,又何必来问朕?眼比天高,这么多年,朕不与你计较,你倒真的不明白朕对你的偏宠。”
“容我,那确实是陛下的肚量,可家母缠绵病榻数十载,尉迟家,也足够放大了心胸。”她顺便问伏地不起的沈皇后,笑语嫣然,“娘娘好颜色,保养得这般好,莲子羹可是常年吃着?”
静谧的帝王寝殿,东方皇帝陡然扫落了床前的汤药碗盏,爆发碎裂巨响。
内侍闻声匆匆进来,圣上和尉迟媱都安静不说话,只有沈皇后不得不抬头,示意退下。
“你究竟要什么?”东方皇帝沙哑地问。
以前两个幼小的孩子,就是将军府和丞相府的软肋。
现在没有了,那一代人流落黄沙,剩下的两个孩子,也已经成了京都的雷声。
她不畏惧,陈年往事,成为了现在紧握手中的筹码。
阴暗的帝王之心,一旦曝于天下,天下民心动摇。
“我只是穷而已,在涂梁打,和在晟誉打,资费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想要的不过是些动兵资费。”
“现在四国的领域格局,已经保持了数十年,数十年里,鸦宛试过向南突破,涂梁也试过向北突破,但现在都回到了最初,穷兵黩武,你守你的尉迟家,可朕,守的是晟誉基业!国库不是你尉迟家的私库!”
那她摊手了,转向皇后:“皇后娘娘勤俭,自主事后宫以来开源节流,聪慧贤德的美名一直传到南方,那娘娘可有办法助我?”
沈皇后身上一僵,看向尉迟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恢复了那副端庄自持的模样:“少将军高抬,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规矩,本宫虽主事后宫,却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尉迟媱嘴角勾起一抹笑,目光直直地盯着沈皇后:“非常时期,娘娘是有才之人,何必再退?我尉迟家为晟誉守边多年,如今要打涂梁,不过是些资费的筹措方法,打却还是我去打,但若是娘娘也没有办法,圣上又需静养,我的正事却不可不做,就只好去找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仁厚,乐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