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黑袍像化在了水里,他们站立的岩石下,就是浩浩荡荡的激流。
“他要是不来,还值得提防,来了,就是怯了,只敢在这种情况下向我们进攻,主子,你在他心里是座山。”
“所以这战要是都赢不了,涂梁燕汐,就崩塌了。”安红豆在水红色的伞下接了些雨水在掌心,偏手,水就从指缝又流淌了下去,“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是赢过大将军,可世间能赢一时的人,本就泛滥成灾。”
尉迟媱看到近处的船只上,一道白影下去了,勾唇笑了笑:“水蓑衣去了,她和影机配合。”
钟离未白重回楚矶的时候,容影已经走了。
这次楚矶皇帝有所收敛,立即邀请这位位高权重的使臣共赏荷塘月色,细雨微风中,说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钟离未白去了,书一为他撑着伞。长廊里走过的时候,眉目淡远,身影一路白色翩跹,又有雪浪珊瑚纹在袖口浮动矜贵的光泽。傍晚夜色里,像温润的玉,或无暇的露水。
楚矶人见了他,屏气凝神,压下无数惊艳。
水阁上纱幔轻动,钟离未白也意料之中地没有见到楚矶的小皇帝,而是那位眉目长开,头佩绒花的四公主。
依旧是圆脸,只是脱掉了清丽的稚气,人到楚矶,妆容也艳丽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对外声称的寄人篱下,饱受折磨的那个四公主,她早就已经是现在那个傀儡小皇帝背后,真正的掌权者。
楚矶国弱,不过是既然作为四公主的那点血缘能碍到晟誉一两分,她便尽情发挥了而已。
钟离未白伞下抬眉的功夫,东方琅先开口笑了一下:“大人比我记忆中还要赏心悦目了。”
他刚要开口,东方琅继续抢言:“媱妹更爱不释手了吧。”
那钟离未白便抿起双唇,不说了。
两人就在水阁上相对而坐,闻着荷香,静听落雨。
墨绿的荷叶被雨水敲打,在钟离未白脑中慢慢与马蹄重合,想起了沁璧。刚离开她也没有多少时辰,可是好像一静,就开始想念了。
很快,有内侍匆匆进来,将密信传到,东方琅慵懒地倚到灯下看。
忽然清亮地笑了出来:“媱妹好厉害,涂梁夜袭,她却早有准备,这回燕汐大概难以脱身了。”末了顺手就在烛台烧掉,纤纤玉手将火舌舔舐的信纸抛在了脚下的香炉里,“你去一趟,果然还是有用的。”
“我来,只与你商讨晟誉和楚矶,涂梁是少将军的事。”
东方琅笑了:“你和她,还要分开讲吗?”
“殿下掉以轻心了,若少将军结束涂梁战场,一得知殿下当年是故意在那个时候向我皇索要巨额资费,才害大将军步步受制于人,最终战亡,她会踏平楚矶的。”
东方琅夜雨吹拂里举起了酒杯,纱幔也随风激烈地鼓动,这是个歌舞升平的小国,连装饰,都那么像一支支不愿落幕的舞蹈。
“她当然会来,我在等她呢,大人。”
钟离未白看向她时,才听见了东方琅一抹兴奋至极的笑:“她不来,怎么从我手里带走偃月刀呢。”
钟离未白定定看着她,徐徐才叹一口气,挪开视线继续看雨了:“你何必如此,阿媱真的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