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几张都是食物,翻到後面渐渐变成了风景。
崔巍耸立的大城丶水流湍急的江河丶雅致清净的庭院,又或是春日的风细柳斜斜,初夏的榴花开欲燃,亦或者深秋的疏林红叶,入了冬的开门雪满山。
秦容时是读书人,似乎也有些文绉绉的毛病,每一张小像後面都写了应景的诗词。
比如这张雪中蜡梅图,後面就写了一句。
“如何别後,三换梅枝①……什麽意思?臭小子,如今也学了酸书生的毛病,爱写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故意笑话我没文化!”
柳谷雨虽然是现代文化人,受过高等教育,但对诗词是一窍不通啊,哪里看得懂秦容时写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嗯……什麽味道,好香啊。”
他刚念完一句,忽然又闻到一股馥郁的冷香,像是什麽花的味道。
柳谷雨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什麽花,他愣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将手里画了蜡梅花的小像凑到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还忍不住嘀咕:“古代就是管得松啊,蜡梅画都能成精了!”
一闻,还真是纸上传出来的冷香,就是蜡梅的味道。
柳谷雨又赶忙拿起另外几张纸,都闻了闻,发现都带着香气。
他想到什麽,立刻将信封拿起来抖了抖。
没一会儿,几片干黄的腊梅花飘了出来。
柳谷雨愣住了,好半天才从床上捡起几朵干花,放在手里看了许久。
“……什麽意思?寄回来泡茶啊?这也不够啊。”
柳谷雨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将腊梅花丶信件丶小像都小心翼翼放回信封里,然後从靠墙的床架子上取下来一个黑木匣子。
那是他专门用来收信的箱匣,里头放的都是秦容时这两年寄回来的家书。
看完信,然後将其小心收了起来,柳谷雨这才安心躺回床上准备睡觉。
他很快入了梦乡,但好像在梦里又闻见了那股熟悉的冷香。
但他遍寻不得。
*
几日後,柳记食肆照常开张,不少熟客进门吃早饭。
食肆卖的东西自然比摊子上更多,早上有粥食餐点丶桂花米糕丶糯米红枣卷丶纸皮烧麦,味道都很好,不少客人来这儿吃早食。
“一碗荷叶莲子粥,两个纸皮烧麦。”
“两碗五白羹,一碟黄金酥。”
这个黄金酥其实就是蛋黄酥,现代食物的名字不够古味儿,放在这儿显然是不太合适的。柳谷雨特意找了李安元和谢宝珠,请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後帮忙给新品取了名字。
食肆大堂有一个年轻小哥儿跑前跑後招待客人,小哥儿姓明,也是上河村人,柳谷雨铺子忙不过来才请了他。
这哥儿比柳谷雨小一岁,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却还没有成亲。
他父母早逝,是奶奶拉扯大的,如今奶奶年纪也大了,腿脚不好,他放不下相依为命的老人,自己的婚事才拖到现在。
人是柳谷雨亲自挑的,机灵又安分。
他忙前忙後给客人点单,在前堂丶後厨来来回回地跑。
这时候,一个身穿笋绿衫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宽袖垂落,隐隐挡去佩戴在腰上的方形玉佩。这人身形颀长,眉目明秀,身姿爽拔,立如芝兰玉树,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一位客人看得来了兴趣,又见明哥儿还忙着招待上一个客人,连忙帮着招呼道:“来来来,快进来坐!瞧您眼生啊,是第一次来柳家食肆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