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里下了两场雨,天气很快又冷了两分,连绕了半村的大山都不再青绿,而是染上一层老迈的衰黄色,好些树也都掉了叶子。
柳谷雨在东市摆摊有些日子了,生意也渐渐稳定下来,遇上大集多时能赚上五百文,平日里也有三百文的进项,这期间他又研究了些新吃食拿去卖,也都卖得不错。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但一家人都去了福水镇,是为了买布做冬衣。
秋天的衣裳虽然旧了些,但还能穿,不过眼瞅着入了冬,现在还勉强能撑着,可再过大半月就越发冷起来,深冬的时候山里还会飘雪。
家里也有棉衣,但都是好多年以前的老棉了,厚重一坨,穿在身上只能添些重量,起不到御寒的作用。
所以柳谷雨就带了一家人到镇上买布做新衣。
一家人进了福水镇最大的布行,谢家布行。
这店面大,左边挂的是成衣,右边摆的是布匹,连镇上好些富贵人家也在这里挑衣裳。
四人穿得朴素,崔兰芳的衣裳上甚至还打着补丁,瞧着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好。
但店里的夥计也没有拿眼色瞧人,仍然热情笑着迎了上去,好声好气问:“几位客官是看衣裳还是看布?”
要不说这家铺子能做成镇上最大的布行,服务上是做得很好的,不轻视你,也不可怜你,看所有客人的目光都是同样的,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柳谷雨也笑着答:“看布的。”
崔兰芳在一旁点头,秦容时则没有说话,倒是秦般般进了门就东看西看,瞧着挂在木架上的漂亮衣裙,眼睛都亮了。
也是,哪有小姑娘不爱漂亮衣裳的。
但她懂事,嘴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悄悄盯着瞧。
柳谷雨回了夥计的话,扭头就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去瞧瞧吧,咱就看看也不花钱。
夥计听到了,也扭头对着秦般般笑,热情道:“小姑娘随便看,要是有喜欢的喊她们拿给你试!”
那夥计看衣着就能大概猜到客人的家境情况,知道这家人怕是舍不得买成衣。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他家以後会不会发达,总要留住客人,这是东家耳提面命交代的。
秦般般听到这话,耳朵都红了,脑袋甩得像个拨浪鼓,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
但那夥计还是招来一个年轻的女夥计,让她领着秦般般去看衣裳。
店里的衣裳摆出来就是给人看的,柳谷雨没觉得这事儿有什麽不对,也笑着推了推般般,让她去瞧瞧。
现在买不起,但也没说以後买不起啊!
秦般般嘴上说着不用,但那只是胆子小,其实对漂亮衣裳还是很好奇的,被柳谷雨一劝就更加心动,亮着眼睛跟着女夥计去了。
秦容时看了看柳谷雨,又看了看秦般般,他对新衣没什麽感觉,能穿就行,所以挑布都是由着崔兰芳和柳谷雨做主,此时不放心秦般般一个人过去,低低说道:“我过去看看。”
柳谷雨点头说好,然後拉着崔兰芳开始选布。
那夥计很有眼力见儿,领着两人绕过丝棉绸,到了放麻布的架子上。
他热情说道:“这儿是新上的两款麻布,一个细麻,一个粗麻。两位瞧瞧?”
夥计选的是铺子里相对便宜的布料,但语气上没有半点儿轻视,依然热情。
崔兰芳摸了摸,粗麻粗糙很多,手感有些硬,细麻织得密实,摸起来更柔软。
两款麻布都是土黄色,应是没有经过染色的原色,倒也耐脏。
崔兰芳还挺满意,点着头问道:“多少钱?”
夥计笑着说:“粗麻一百三十文一匹,细麻一百八十文一匹。”
“粗麻布是糙了些,但夏天穿却很凉快!夏天有在码头扛货的汉子爱在咱这儿买粗麻,穿起来凉爽透气!不过您这时候买,想来该是裁冬衣,那倒是细麻更保暖,只是细麻容易皱。”
“这两款布都没有染色,比其他同档的麻布要便宜三十文,但耐脏,穿着下地丶做活儿都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