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正是秦般般。
张媒婆也没想到她竟然敢直接走出来,她谈了这麽多亲事,没见过哪家女孩儿会在这时候走出来听的,倒把她唬得愣住。
张媒婆:“诶……诶,你!”
秦般般对着她笑了笑,开口问道:“张婶子看到我很惊讶吗?”
张媒婆干笑两声,尴尬道:“呀……是般般啊。我正和你娘谈你的终身大事呢,你姑娘家的,在旁边听着不好。”
秦般般端坐在椅子上,先朝张嘴急着想说话的崔兰芳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後又继续说道:
“既然是我的终身大事,哪有我不能听的道理?婶子直说就好,我家的家事,没有一桩是我听不得的。”
张媒婆僵住了,下一刻立即朝崔兰芳递眼神,哪知道这也是个“糊涂”的,竟然端着水碗开始喝水,完全不看自己,好像没事儿发生一样。
见她不说话,秦般般只好继续说。
“婶子把这婚事说得千般好万般好,可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要问问。”
“杨家三郎是幼子,上头有两个哥哥,这家业可轮得到他?”
张媒婆:“呃……这,这杨三郎和你哥哥一样,他是个读书人,哪里沾染这些铜臭味!他家铺子都是老大丶老二管着的。”
秦般般点点头,又继续问:“既然是读书人,那年岁几何?读书几年?可考取了什麽功名?以後是打算走仕途?”
张媒婆磕巴答不上来了:“这……这……”
秦般般脸上也没有变化,只微笑着继续说道:“那看来连童生都不是了。一没功名,二没立业,成家前吃喝靠家里,莫不成成家後吃喝还靠家里?也总不能要娘子养吧?”
张媒婆连忙摆手说:“那丶那也不至于!他,他偶尔还是帮着经营铺子的!般般,婶儿不会害你,这人家真不错!杨三郎人也老实,他父母对前头两个儿媳妇也好,真当半个闺女疼呢!”
这话说来秦般般是半句都不信的。
这个杨家她也听说过,因为是做甜水发家的,生意上和自家铺子有些冲撞,以前还闹过一些小矛盾。
杨家的甜水铺子只有两个少东家看顾,倒也听说还有个三少爷,可文不成武不就,更不是做生意的料,日日游手好闲。
说是读书人,不过是夥同臭味相投之辈,日日喝酒听曲吟诗作对,也幸亏杨家有些家底供他时时玩耍。
至于这婚事……秦般般不是傻子,她哪里看不穿?
杨家到底是图她这个人,还是图她柳哥的手艺?八成是觉得她和柳哥亲近,天天待在一处,也学了些本事,娶进门对家里的甜水铺子有好处。
想到这儿,秦般般又笑了两声,继续道:“婶子,这福水镇也不大,您说的这些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真假。至于疼不疼的……我有亲娘疼着,何必要给别人家做闺女,还是半个?”
“这事儿我看不合适,麻烦婶子白跑一趟了,又说了好久的话,只怕都口渴了!婶子喝口水再走吧,般般不多留您了。”
这逐客令已经毫不掩饰了,张媒婆也是头一次说亲事被女儿家撵的,脸皮臊得通红,哪里还舍得下脸皮喝茶,立刻就站了起来。
她指了指秦般般,不悦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你真当你是个天仙人物,要嫁玉皇大帝呢!”
说罢,她甩了袖子气冲冲离开。
秦般般也不高兴,脸上的微笑都挂不住了,撇撇嘴说道:“天仙怎麽了!天仙就非得嫁玉皇大帝啊!咋当了女神仙还得嫁人!这世上就没别的出路了?!”
这话逗得崔兰芳笑了出来,她刚才一句话没说,全由着秦般般发挥,也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家儿女的婚事就由儿女自己做主。
她擡手虚虚点了点秦般般,无奈打趣道:“你啊!跟着你柳哥,学得越发伶牙俐齿了!”
般般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了娘亲的话立刻又笑了出来,走过去抱住崔兰芳的胳膊,晃着说道:“伶牙俐齿就好听!牙尖嘴利不好听,像骂人的!”
崔兰芳没说话,伸手点了点秦般般的鼻尖。
这时候,柳谷雨进了院子,他急匆匆把骡车停在外面,揣着信件跑了进来。
“嘿,我好像看到隔壁村的张媒婆了!她也来说亲事的?”
刚晃完娘亲胳膊的秦般般连连点头,又走到柳谷雨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晃了两下,撇嘴重重“嗯”了一声,又说:“就是来说亲的!柳哥,这些人可真烦,这都第几次了!”
柳谷雨笑道:“你要是不乐意,下次直接放来财把人撵出去。”
说到这儿,黑毛黄肚的大狗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高兴地蹦跶上去,擡着两只爪子往柳谷雨身上跳,激动得很。
“嘿嘿!来财!来财!我新做的衣裳!”
最後还是崔兰芳和秦般般一起上,把闹腾的狗子拍开了。
崔兰芳满脸激动,抓着柳谷雨的手问道:“今天可有二郎的信?”
听了这话,柳谷雨就歪歪头晃了晃手里的信件,声音轻快:“喏!都在这儿呢!”
那是一沓厚厚的信件,用黄纸包着,最面上写了:寄江州漯县福水镇上河村柳谷雨。
端正的楷体,看似工整清隽,却笔带刀锋,转折撇捺都透着凛冽。
正是秦容时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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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老规矩,先看,明天再改错字(我发誓我明天一定存稿准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