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谷雨眼睛一瞪,立刻说道:“谁看你了,我在看外面的太阳!”
他话不过脑,一秃噜就说了出去。
秦容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忽地笑出了声,嘴角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仿佛河面被清晨的风抚起的细淡的涟漪。
他说道:“那是奇了,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柳谷雨:“?”
柳谷雨还没反应过来,到时候船篷外撑杆的船夫听到了对话,哈哈笑开,“客人说笑了,咱是往西去的,太阳在咱後头呢!”
柳谷雨:“……”
柳谷雨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轮红日升在半空,将那头成片的白墙青瓦全都照得红彤彤的。
他尴尬地扭头,然後尴尬地拿过秦容时手里的豆浆,最後尴尬地喝了起来。
刚喝一半,他就发觉秦容时的一只手伸了过来,吓得柳谷雨一哆嗦,下意识就要往後一缩,结果退无可退,最後一脑袋撞在船篷的内壁上。
秦容时伸出的手顿了须臾,下一刻继续往前伸,手指轻轻扫开掉在柳谷雨小披风上的黄豆粉。
末了,他略有些无奈地看向柳谷雨,两只眼睛都写着“你以为我要做什麽”?
柳谷雨眨眼干笑两声,然後在秦容时移开视线後飞快擡手揉了两把後脑勺。
痛痛痛!
*
到了食肆,同张耘交代好五溪县找人的事情,他满口答应下来,立即就出了门。
食肆开门迎客,柳谷雨也系着围裳进了後头厨房准备今日的吃食。
约莫过了午时,崔兰芳和平安提了食盒过来,刚吃饭不久,店里来了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他一边捋着山羊胡子,一边往里走。
他是一个人来的,却点了不少东西,吃的喝的丶各式甜糕丶酥饼,摆了满满一桌子。
中年男人每样都尝了一口,但吃的并不多,没一会儿就停了筷子喊道:“夥计,喊你们老板出来!”
打算盘的秦容时停下动作,擡眉朝男人看了去,没有立刻说话。
东家不在外堂,但坐账房的秦郎君也是东家的人,陶玉悄悄看了秦容时一眼,又小跑着到中年男人身边,弯着腰问道:“客人,您找我们东家什麽事儿啊?”
中年男人捋着胡子,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一圈陶玉,最後还是皱眉说道:“那自然是正事丶大事,你快去喊他来。”
柳谷雨还在厨房忙着,又不知道眼前这男人是不是来找茬的,秦容时自然不愿意陶玉把柳谷雨喊出来。
他停下笔,绕出账柜,走到中年男人桌前,问道:“客人,您有什麽正事?”
“都说了,我要找你们老板!不是说你们老板是个哥儿嘛,你又……”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仰头看向秦容时,目光落了上去,声音戛然而止。
要是张耘在,他就能认出眼前的男人。
张耘从前在酒楼做账房,府城各个大酒楼的掌柜丶账房他都见过,眼前这人正是熙春楼的杨掌柜。
熙春楼是府城的大酒楼之一,能在里面做掌柜,自然也有些眼力,杨掌柜很快看出秦容时一身气度不凡,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位郎君是?”
“我听说柳家食肆的账房是外雇的中年汉子,不是您这样的少年英才啊。”
听了杨掌柜的话,陶玉忙说:“这是我家郎君,他也做得主的,您有事也可以和他谈。”
杨掌柜一听又为难起来。
江宁府万物殷富,酒楼很多,熙春楼的竞争也大。
但最近两年熙春楼的客流也不如以往了,东家脾气不好,前不久才发了火,让手下的人想想新鲜点子。
他很快想到附近那家新开的小食肆,可早听说这家食肆的吃食新鲜,每天都有坐不下的客人!
听说东家是个小哥儿,小哥儿好欺负啊,又好骗,到时候威逼利诱,让他把吃食方子卖给自己,他再拿着方子到东家那儿讨赏!
想想就美!
可现在再看,眼前这郎君瞧着不好糊弄。
看秦容时坐了下来,杨掌柜想想还是说道:“我想买下您家的方子,郎君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