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起一落试了试,还招手说道:“你来试试?床是去年新做的,特意订的大床,咱家四张床就数你的最大!褥子也换了新的,可软了,你摸摸!”
秦容时刚将自己的行李放到桌上,扭头就见柳谷雨坐在自己的床上,歪着脑袋,用长布带绑起来的头发也跟着朝一边歪去,发梢划过一道弧线。
那是自己送他的那条柳叶纹的抹额,但秦容时从没有说过那原本是一条抹额,因此被柳谷雨拿来当发带用了,一用也是好些年,都洗得有些旧了。
秦容时张了张嘴,对着动作无比自然坐在自己床上的柳谷雨,有心想说些什麽。
可柳谷雨歪着脑袋看他,原本是朝左歪的,歪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嫌脖子酸,又朝右偏。
两只眼睛黑亮有神,熠熠发着光。
分离两年,柳谷雨的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尤其是那双眼眸,还是那样亮。也似一面明镜,清楚地映出自己的倒影,也窥见本心。
“二郎!秦容时?过来啊!”
看秦容时发呆,柳谷雨心里可没那麽多弯来绕去,直接伸手把人扯了过来。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柳谷雨还在左右晃,屁股一起一落试着床褥的软硬。
“怎样?是不是很软?我挑的都是好棉花,絮了这麽厚一层呢!”
柳谷雨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手朝他比划。
秦容时向旁挪了挪,又轻咳两声,有些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身下的衣摆,将朝左右滑落的衣裳扯起来放到腿上。
“确实不错。”
他看似镇定,回答的声音也平缓,可两只藏在发後的耳朵偷偷发了红,只屋里光线暗,柳谷雨没有发现。
他刚说完就匆匆忙忙站了起来,擡脚就要朝外走,急急说道:“我有些累,先沐浴睡了。”
柳谷雨满脸疑惑地望着他走出去,眼看着人要跨出门槛了,他才喊道:“你没拿衣服啊。”
秦容时:“……”
秦容时一句话不说,又折返回来拿了衣物才匆匆离去。
柳谷雨坐在床上伸直了两条腿,脚尖晃了一下,最後才耸耸肩膀嘀咕:“诶,才走两年,还生疏了!”
得亏秦容时走得快,没听到柳谷雨说了什麽,不然只怕更是又气又笑。
不过今天也不早了,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又说了许久的话,如今天色已经全黑了,竈房收拾完也差不多进了亥时(晚上九点)。
一家子挨个洗漱完,也都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谷雨爬上床,软绵热乎的被子蒙过头,准备睡觉。
柳谷雨的睡眠一向不错,刚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就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睡着的。
刚睡下不久又被唰唰的水声吵醒,柳谷雨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住耳朵,可水声不止,他的睡意也被搅了个干净。
他翻身爬了起来,瘪着嘴嘀嘀咕咕:“谁一晚上洗两次澡?水不要钱啊!好吧……村里的水确实不要钱。”
他一边嘀咕一边趿拉着鞋子,披上外衣朝外走。
顺着檐廊往竈房的方向去,绕过竈房就是澡棚。
澡棚也是去年新搭的,几面围着木板,门上挂了一条灰白的粗布帘子。
里头的人或许觉着家里人都睡了,帘子没有扣上木扣,只虚虚拉上,被风一吹就掀开了一条缝。
一盏油灯悬挂在柱子上,水汽包裹着昏黄的灯光,暖湿白雾一口一口吞没了里头高大的人影。
那人下面穿了一条白色单裤,上身赤裸,氤氲的水雾爬上他起伏的背脊,原本白净的皮肤被热气蒸得发红。水珠挂上布帘和两边的木板,洇出一滩朦胧的水影,棚顶也淅淅沥沥淌着水。
满眼都是水雾缭绕,倒是看不清人影。
柳谷雨也是刚从睡梦中起来,或许脑子还不太清醒,此刻竟然没有转头回去,想的却是——
这也看不清啊!
嗯,我再走近点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