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有两只猫崽子,一只彩狸妹妹,一只橘白弟弟。
彩狸胆子大,是个暴躁小姑娘,连家里的来财都敢揍。
橘白则胆小肉多,见了生人就躲。有次还因为躲人慌不择路往菜园子跑,一身胖肉卡在竹栅栏中,喵呜叫着喊人救猫命。
柳谷雨把碰瓷的彩狸妹妹捞起来抱怀里撸了两把,不得不说,猫毛确实比狗毛摸起来软乎。
但来财不乐意,老大一只狗了,见了还吃醋,哼哼唧唧贴过来撞柳谷雨的小腿,柳谷雨若是不理它,它就要擡爪子往他怀里扑了。
“谷雨,咋这麽早就起了?”
柳谷雨摸了两把猫毛,又撸了撸狗脑袋,听了崔兰芳的话才把怀里的半大猫崽子放下去。
“睡不着就起了。”
他笑着答。
崔兰芳也顾不得和陈巧云聊天了,连忙起身看向柳谷雨,还紧张说道:“怎麽不多穿些!病才刚好呢!”
她说着就伸手去摸柳谷雨的衣裳,夹了薄棉的蓝色秋袄,脚上踩着一双毛底的短靴子。
嗯,穿得挺多的。
崔兰芳又放下手,换了话题道:“锅里留着红糖馒头,还有现磨的豆浆,我给你热热。”
喝豆浆好啊。
还在上河村的时候,柳谷雨就找石匠打了一个小石磨,能给家里人磨豆浆喝。
这小石磨可是他的宝贝,沉甸甸也硬是从上河村带到了江宁府。
看两人说话,陈巧云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问道:“柳哥儿,昨天就听说你病了,我来看你时,你娘又说你睡下了,也没见着。这不今天又来了!”
“我给你包了两块红糖,都是糖房老师傅的手艺,你可要拿着。”
柳谷雨正刷牙呢,嘴里咕噜咕噜吐着水,也没法立刻说话。
倒是竈房里的崔兰芳听到动静,立刻探出头说道:“那不成!我刚就说了,这糖不能收!你快拿回去!”
陈巧云忙说:“邻里邻户的,我们关系又那样好,这柳哥儿生了病,我咋能空着手来!旁的不要都没什麽,这个你可千万要收。”
崔兰芳却说:“你前些日子才说家里做的糖油果子都没卖完,你男人养得蜂又被烧死,又说想琢磨些新样的果子去卖!”
“这哪样不要钱?你儿子要读书,你儿媳妇又要生了,生意不好做了,钱更要紧着用!就是关系好才不用这些虚的,你快拿回去吧!”
“月芹那肚子有八个月了吧?你给她留着啊!生了娃,正好要补补。”
陈巧云磕巴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
她前几日确实同崔兰芳卖了惨,说生意不好做了,还是他家柳哥儿聪明,想出这些旁人听都没听过的新鲜吃食。要是她家也有这样的点子,哪里愁果子卖不出去?
处得久了,陈巧云也知道崔兰芳容易心软。
话里话外就是想磨得崔兰芳心软,能漏两个糕果方子给她。
可也不知道是自己这话说得太绕弯儿了,还是崔兰芳故意装作听不懂,她愣是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说了老半天也是叹气。
“哎——你也是不容易,起早贪黑做果子,做了还卖不出去。”
“哎——你男人也不容易,那麽多蜂都糟蹋了。”
“哎——你儿媳妇和她肚儿的娃也不容易……”
听得陈巧云都险些装不下去了。
就比如现在,陈巧云也有些装不下去了。
她尴尬笑了两声,又说家里还有活儿没做,拿着两块原封未动的红糖又回去了。
柳谷雨刷了牙,开始吃崔兰芳给他热好的早饭,又盯一眼半敞的院门。
“娘,你刚刚和陈婶子都说了些什麽啊?”
崔兰芳笑着道:“还能说啥,就是说家里日子不好过呗,又说她男人养的蜂都烧死了,憋闷得日日在家喝酒……你说说,这天天喝酒有什麽用,那不得再想法子爬起来?”
“家里那麽多张嘴等着吃饭!还有个小的出生了更要花钱!他一个汉子不撑门梁,还真指着你陈婶子天天卖糖油果子啊。”
“哎,也是不容易。”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又笑着说道:
“哦!对了,她还提了二郎的婚事呢!说她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六,是个模样标致,又是懂事勤快的孩子!做饭也厉害,若是进了门还能帮你打下手。”
正啃馒头的柳谷雨动作一顿,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又喝了一口豆浆,最後才状似不在意地问道:“您答应了?”
崔兰芳忙道:“哪能啊!”
“你也不是不知道,二郎那孩子有主意着。他的婚事,我怕是做不了主!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找他喜欢的。”
崔兰芳并没有觉得陈巧云介绍自己侄女有什麽不对,妇人间拉家常,无非是说这些,道膝下的子女丶屋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