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至傍晚终于拾掇完毕。
山房内两处别馆,裴云莘住东边,姚雪乔住西边。
临湖的书房宽敞明亮,清风自湖面徐徐吹来,掠过水榭旁的清荷,别有意趣。
春桃也跟着姚雪乔搬过来。
秋意伤到腿脚,要静养一年半载,领了身契回到扬州老家父母身边。
姚雪乔孤零零进入裴府,身边没个知心人。
老太太见春桃与她投缘,索性将春桃拨给她用,另外又选了两个十三四岁的伶俐丫鬟,主仆四人就此在照霞山房落定脚跟。
“这地方好,通透敞亮。”
春桃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也不觉得她这里是没人烧的冷竈,表小姐人美心善,是有福之人。
姚雪乔也侥幸舒口气,若是和裴云菁住在一起,她做梦都要想着如何拆她的招,不得安生。
裴承聿误打误撞帮了她,姚雪乔心中不由一暖。
但她谨记他的告诫,不可接近他。
于是装作不知,虽有些不礼貌,可他就乐意她离他远远的。
最好连正眼也不看他,以免亵渎了他。
但还是免不了和他打交道。
那时老太太爱吃她做的八珍糕,她又变着花样做了另一种口味,这回特意多做点。
老太太想起裴承聿破天荒连吃两块,让黄莺亲自装在食匣里,给裴承聿送去。
黄莺撇撇嘴,“老太太这是让我借花献佛呢,点心是表小姐做的,我送去岂不是让郡王误会?没准他以为是公中厨房做的,不稀罕吃呢。”
“也对,聿怀比我还挑嘴。”老太太拍拍姚雪乔的手,“一会你回去,顺道给你表哥送去。别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着,他最是疼爱妹妹,不会吃了你。沧州黎刺史是他父亲旧部,你往後可以把家书交给他,走军报的路子。”
姚雪乔的故意疏远被拆穿,脸微红,“表哥公务繁忙,我怎好打扰。”
老太太见她怯生生,太懂规矩,故意夸大哄她:“不过是他顺嘴的事,你是他表妹,疼你护你是应该的。”
姚雪乔心思浅,老太太三两句就哄得她找不着北。
原本暗淡的脸顿时升起亮色,她亲手捧起食匣,嘴里含着蜜似的甜,走路都轻快许多。
春桃先回去取她写好的家书,姚雪乔独自走在小径上,路过藏书楼时不由看了眼。
窗上人影幢橦,峻拔高大,透出天生的威仪。
除了裴承聿,没人进得来。
她也没再往前走,抄条近路来到藏书楼下。
连峰看她一眼,“表小姐?”
裴承聿登楼看书时,不容外人打扰。
这位曾经多次纠缠,如今混成“表小姐”的女子,好端端来藏书楼,一定没藏什麽好心思。
这不,她手里还拿着食匣,想用食物博得郡王垂怜,未免太小瞧人。
“我来给表哥送点心。”姚雪乔老实交代,不知道连峰心里的弯弯绕绕。
连峰道:“郡王不用点心,表小姐请回。”
姚雪乔也没对自己的手艺有多少信心,裴承聿进出宫闱如家常便饭,什麽人间美味没尝过,也就老太太不吝赞美,让她一时找不着北。
她没坚持,讪讪收回食匣,依旧不肯走,“那我在这里等表哥,保证安安静静,不打扰他。”
连峰没辙,她如今是老太太心尖上的娇小姐,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刀架在她脖子上将人撵走。
爱等就等吧,正好让她见识见识郡王冷淡绝情的模样。
楼内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连峰下意识瞥一眼姚雪乔,她正伸长脖子,往里头瞧。
裴承聿很早就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见到她也不意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匣子上。
她手指纤细,衣袖从手腕微微滑落,露出皓白玉腕,纤弱不堪折,衬得手里的匣子都沉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