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川!你干什么去!!”科学课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愤怒问道。
甘川充耳不闻,刚睡醒还有些困顿,径直出了教室。
科学老师骂人的话从窗户飘到外面:“别管他!社会上没有混子,还要老师警察律师做什么?”
甘川翻过学校低矮的侧墙,动作熟练得如同回家。
墙外废弃的空地上,几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年已经等在那里,脚边滚着个旧篮球。
“阿青,你慢死了!”
“睡过头,”甘川接过抛来的球,在地上拍了两下,“老规矩,输的买水哈。”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水泥地,汗水和灰尘混合的气息在球场上弥漫。
回到学校时,午休时间已过大半。甘川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拖了张椅子到风扇底下,再次阖上眼。
就在即将睡着时,一阵声音钻了进来。
某种铜管乐器的声音,气息不稳,音准飘忽,难听至极。
甘川烦躁地皱紧眉头,把脸埋得更深。那声音锲而不舍地折磨着他。
“妈的哪个精神病……”
他低骂一声,循着声音走到走廊。
走廊尽头靠近楼梯口的地方,站着一个女生。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身材瘦小,低着头,双手捧着支旧小号,正十分吃力地对着号嘴运气。
甘川不认识她。
应该是那种班里最不起眼的那类人,安静得像团影子,成绩中不溜秋,从不惹事,也几乎没有朋友。
“喂!”甘川走过去,语气不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中午吹什么,别人还在睡觉呢!”
女生吓了一跳,小号差点脱手。她抬起头,见是甘川,吓得抱着小号,转身快步下了楼梯。
甘川回到教室,重新趴下。
然而,没过几分钟,那顽强的小号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楼下中庭传来,经过空旷场地的放大,似乎更清晰了。
怒火“腾”地窜起。甘川冲到走廊栏杆边,吼道:“让你滚开没听见?!再吹信不信老子把你号扔了?!”
小号声戛然而止。女生抱着乐器,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甘川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以为她终于识相回家了。
可没过多久,那阴魂不散的小号声又从头顶传来了。
“你妈的,没完了是吧!”
耐心告罄。甘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顶层,一脚踹开天台生锈的铁门。
午后的阳光铺满整个天台,风很大,吹得女生校服裙摆猎猎作响。
她背对着门口,依然在努力吹小号,音符破碎在风里。
甘川走过去,一句话没说,夺过小号。
女生惊愕地回头,伸出手想夺回。
甘川看也没看,走到天台边缘,手臂一扬。
旧小号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坠向楼下,最终传来一声沉闷的碎裂声。
女生扑到栏杆边,看着下面,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没有哭出声。
甘川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下楼,把铁门摔得震天响。
从第二天开始,那个女生像一抹安静的幽灵,死死盯住了甘川。
他翻墙逃课,能看见她远远地站在围墙内望着;他和狐朋狗友在街头游荡,一回头,总能看到她隔着一段距离,不声不响地跟着;甚至他蹲在河边抽烟,也能从水面的倒影里,瞥见她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
“阿青,那女的是不是看上你了?跟得这么紧。”朋友们挤眉弄眼地调笑。
“放屁,她是想让我赔她小号。”甘川没好气地吐掉烟头。
“那你赔啊!”
“赔你妈呢,谁他妈让她吵我睡觉。更何况,老子哪儿来的钱!”
“没钱赔,那就以身相许呗!”哄笑声响起。
甘川抬手,一巴掌扇到起哄男生的后脑,“你有病是吧?”
女生只是远远站着,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安静地看着他们闹。
甘川被她跟得火大。
一次,在小巷拐角,他转身,几步跨到她面前,俯身逼视着她,眼神凶狠:“再跟着我,信不信老子打你?”
女生抬起头,眼里里面有恐惧,但还有一种更固执的东西,后退了小半步,递给甘川一张纸条:
弄坏别人的东西,你应该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