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濯晴记得她嗅起来最舒服的香气就是太阳的味道,风中有煦,缓心舒脾,于是,但凡天晴不热,她总愿意坐在那杆秋千上,借着轻风晃来晃去,就好像她母后依旧在世,只是化作春秋长风,陪在她身畔。
在公主府,也是如此,她院中也有秋千,不是她迁至公主府时,一同随她搬去的秋千,那秋千是她母后动手做的工图,由宫中巧匠做的。
过来金兰,院中也凑巧有个秋千,虽然简陋,却足矣,看来这家之前的女主人也是个爱坐在秋千上的。
提及这家女主人,付濯晴想起一件她琢磨已久之事,她过来后,翻阅过书房里与她死后无缘无故过来的书卷,书房没有,她就去书铺买来端详,就在刚刚,她突然顿悟了。
书卷上写,她此种行径名为‘死后穿越’,而过来金兰则是缘分所致,她应是要在这儿完成什么事,此生圆满过后,转而去投胎,此处原有的一对夫妻因她和杀人犯过来而生,虽然她是凭空出现的,付濯晴和边连瑱这两个名字和成长确印在一些百姓脑子里。
她死后没去阴曹地府,足矣说明她在世上还有什么事未了,地府总归过孟婆桥,要喝孟婆汤的,一碗喝下去,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不会有前世事未了之缘。
刚过来那会儿,付濯晴就想,她是整个人都过来了,整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占了旁人的身世?况且此处二人就连姓名长相都同她和杀人犯一模一样,天下没这么稀奇之事。
其中必有关窍讲究。
经她一番查阅,起先她还被书中话缠绕其中,眼下忽地跳脱书卷,事情算是有了眉目,这还得多亏了站在她眼前的这位啊,刚她往这儿一站就在想,如果金兰朝真的有前一对付濯晴和边连瑱,妙玄先生和青溪巷百姓自然对她不是最亲近的,怀疑片刻即消,情有可原。
那柳大娘势必会探个明白的,被打消的顾虑,也只不过是跟脑海里的记忆所知有点细微差别,她的性情和柳大娘记忆里的当是不差多少的,细微之处,总归有由头,成婚了人也就沉稳了。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能让她荣幸之志,在金兰为民大展身手呢,到底是要她做什么呢。
难道就是以她女帝之德,助金兰趋于盛世。
不是,若仅仅以此,便不会有前世之缘了。
那是什么,付濯晴若有所思,风愈发大了,簌簌声在她耳畔荡个不停,甚至她站在在院中都能嗅见江畔潮湿,她抬眸朝天望去,云卷云舒,雾气显来,待会儿怕是有一场雨要下。
她双手抱在胸前,身子换去另一边挨着竹廊的门框处倚着,“我可以告诉你件事,你可以活到三载后。”
今秋中举过后,来年春闱,殿试,为官上任熟悉,最起码也得道来年夏,任职有为,以初逢新朝之风,官场缺人之势而上,她也得一年半载才能站稳脚跟,换句话说,三载过后,她便掌权,有机会对她所谓的夫君下手。
反正她和杀人犯在外头的名声,是一点点挣回来了,科考贩卖,夫妻有道,即便三载后,杀人犯有个三长两短,也无人会怀疑到她头上的。
付濯晴的脚步很轻,可到底边连瑱就在竹廊上站着,不至于这点脚步还听不到,打她站到房门处,他就知晓了。
这话说的很是妙啊,边连瑱负手转身,清淡一笑,“你不要觉得三载后,你能位居权臣,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办得那件事已然妥帖,为官者家眷不得从事贩卖商行,若我执意去做,你的官路当真好走?”
笑话,他边连瑱难道就是被吓大的?
天大的笑话。
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还未尝可知呢。
付濯晴掀了掀眼皮,点头满意,“我知道啊,哪又怎样呢,就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把你留在身边,是为要你一命,而非阻碍你的路,反正我之前说过,你从事什么行当,我都不会同你合离,反之你死了,你所赚之财都是我的,至于我的官场,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话已言尽,直了直身子,转身之余,身后人阴阳怪气地追问了她一句。
“噢~,也对,那曲大人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有他为你开路,官途自然不会被我这个商贩所累。”
付濯晴往前迈的那一步收回,背对着杀人犯,道了句,天下事万变不离其宗的话,“依他人之势,解自身之慷慨,有何不可。”
“那我也可以告诉你句话,一旦我将你二人之事捅破,你心心念念的官可就当不成了。”
一叶障目
细雨清凉,檐下跳珠清脆。
边连瑱手中拿着把菜刀坐在灶间,地上溅起的雨滴攀至阑杆上,转瞬即散,他眼中映着的菜刀被来回翻面,俊美无瑕的脸上满是沉思过后的得意。
他手中的这把菜刀,可是付濯晴每日必用来切菜的,他若将其藏匿,那她必定会再出去买,届时他得去她房间一趟。
边连瑱如此做的目的,很简单,付濯晴丝毫没顾忌他的名声,人生在世,生而束缚,为夫妻者,利益同体。
天下无不透风之隙墙,倘若有朝一日,县衙官差将她和曲大人共处一室,碎语散播,又或是日后朝堂有心人察觉付濯晴和曲大人之间龌龊,派人前来调查,那他在都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付濯晴此人太过聪颖,次次将他一军,保不齐日后什么责任都会往他身上推,事风一变,错的也能变成对的。
那日在风家门外,边连瑱算是见识到了她的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