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第四节课下课後,甚至还进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高级成年人给祁航收拾课桌,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商盈很担心,一整个晚自习都心不在焉,下了晚自习就匆匆往家里赶。
在路上,一向信奉安全行车的小猫难得催着商建明开快点,再开快点。
商建明问她是不是知道祁航的爸爸回来了,商盈不说话。
他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说:“盈盈你听爸爸一句劝,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你不好去掺和的。”
小猫低着头,额前的齐刘海掩住她明晦不定的眼神。
“这件事我和你妈也有所耳闻,前阵子祁航的奶奶不是住院了吗?”冬夜,柏油马路上的路灯照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商建明的眼前明一阵暗一阵,“你祁叔叔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带着祁航和老人家移居国外。”
商盈惊叫出声:“移居?!”
女儿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商建明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其实也能理解,老人这麽大年纪了,身边没个人是真的不行。”商建明宽慰女儿,“这次幸好是没出事,要真是出了事你祁叔叔得悔一辈子。”
“那。。。请个护工不行吗?”“你当脑梗是这麽好治的?”
商建明说着又叹了口气,手上推着方向盘又转过了个弯,“这麽凶险的病,一个不注意人就没了,就算及时抢救回来,会不会落下什麽残疾还不好说,也是难为航航这次在病床边守了三天。”
“你祁叔叔有钱,把老人家接到国外後会请专门的人照顾,还有这方面的权威定期会诊。盈盈你已经懂事了,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麽选?”
商盈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那祁航。。。。。。”
“你祁叔叔早就想把航航带到国外去了,这次不过是个契机。”
听到这话,商盈彻底泄气了。
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连肩膀也沮丧地塌了下去。
到家後的商盈并没有立刻洗澡,而是等父母都进房间之後又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刚躺上床的商建明听到开门声,想要起身时却被胡听霜拦住了。
“老婆?”
“你以为你拦得住她吗?”胡听霜说,“这是孩子们自己要面对的课题,你就让她去吧。”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离别是人需要用一生去解决的课题,而他们总要知道,离别的意义,正在于没有如期归来。
门外黑黢黢的,冬夜的晚风近乎凛冽。
商盈又摸着栏杆走了几步,感应灯终于不负衆望地亮起,她没想到这条从小到大她走过无数次的丶闭着眼睛走过都不会转向的路,竟然有这麽长。
她合拢双手,朝掌心呵出了一口热气,继续往前走去。
祁航的家大门紧闭,但周边的窗户还开着,小猫在门外驻足思考了两秒钟。
这时候忽然从门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听起来像是什麽东西被砸了。
商盈吓了一跳,小心脏狂跳不停,她捂着心脏默默地蹲到了大门旁,准备进行一些窃听的小动作。
“你有什麽资格决定我的未来?”
小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这是祁航的声音。
可他嘶吼着,商盈听了心里很不好受,她忍不住驻在原地,心里浮浮沉沉的像是被拴着一块大石头。
男人暴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凭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祁弘义的儿子!”
“父亲?”祁航咽泪哂笑了一声,“那这些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他们大约是在客厅里吵的架。
商盈坐的位置正好是客厅窗户的下方,她坐在花盆上,恰好能够听到这个墙角。
小猫对他哽咽里的伤痛几乎感同身受。
她抱着手机,对着祁航的聊天框看了许久,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祁弘义太久没说中文,发现自己竟然连和儿子吵架都吵不利索,他冷静半晌,只憋出了一句,“所以你现在是要不认我这个父亲了吗?”
“我们,各自过自己选择的人生就好。”祁航哽咽着,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要再把彼此扯进自己选择的人生里。”
沉默。
空白的沉默。
祁弘义转而又问,“那奶奶呢?”
“你也不管你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