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头心凉了凉。
他与时人一样,看重长子长孙,结果花大精力培育的长孙就因为他不肯出钱买工作而恨他?
他之前给过他选择的,只要他同意工资上交,直至连本带利还完,可以出钱给他买工作,是他拒绝了。
他嫌弃利息太高不愿意。
他移开视线,愈发沉默。
郑大虎却以为郑老头服软,心情无比舒畅。
这就对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老头就该为後辈让位。
往日好似不可攀越的大山在他头顶移开,他站在山顶,成为这个家的掌权人。
他发号施令,“娘,二婶,你俩杀只鸡,好生招待张大哥,爹,你去村长家借点小酒,之後和二叔陪张大哥喝一杯。”
他又望向张屠夫,笑道:“张大哥,咱们郑家不是卖女孩的家庭,如果和你结亲,那两百元彩礼,陪嫁过去。”
“你疯了?”郑老太盯着郑大虎不可置信,无论是杀鸡,还是陪嫁两百元,都在郑老太雷点上疯狂蹦跶,她左右看了看,拿起棍子就去打郑大虎。
郑大虎夺过棍子让旁边一丢,不悦道:“奶奶,别闹了,知道张大哥是谁吗,他亲大伯一家,都是咱县城响当当的大人物,要不是张大哥瞧上大丫,这样的人物,咱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结识。”
郑老太暗自嘀咕,那是他大伯,和他有什麽关系,要是关系真那麽好,怎麽也没将他塞去坐办公室,而是去了屠杀场?
到底贪图那姻亲关系,默认了郑大虎的以下犯上。
郑南乐见郑大虎震慑住郑家人,懒得再看热闹,起身往外走。
她怕再待下去,会将张屠夫的两只眼睛挖出来。
郑大虎问:“二丫,你去哪里?”
郑南乐懒得理会。
“中午吃鸡,别忘了回家吃饭。”郑大虎忙又叮嘱了一句。
郑南乐回头,似笑非笑望向郑大虎,“大哥难得关心我,我自然会回来。”
原来也冲着她来了啊。
郑家人真是,怎麽学也学不乖。
她又扫了郑老头一眼,拔步离开。
郑老头对上郑南乐双眼,蓦地反应过来,他问郑老大,“老大,你一定要将大丫嫁给张同志?”
“爹,大丫能嫁给张同志,是咱们郑家高攀了。”郑老大为难地开口。
“行,我知道了。”郑老头磕了磕烟枪,心底下了个决定。
郑南乐去了田里。
虽然晚稻苗全部插下,双抢已经结束,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农活。
农家少闲月,一年到头少有不下地干活时。
不过过了最忙农活最重的这段时间,剩馀的种菜丶给棉花打顶捉虫丶给农作物施肥丶锄草等工作,就显得轻松不少。
陆广白被分配的活是给棉花打顶丶捉虫去杂枝,郑南乐站在大道边,望着棉花林如小青竹的陆广白,面上笑容不自觉增大。
陆广白似是察觉到郑南乐的视线,擡头望向这边。
两人互相看了片刻,郑南乐走进棉花田里,朝陆广白走去。
棉花约莫一米三四,郑南乐靠近陆广白後,拉着他的手蹲下,高高的棉花将两人身形遮得严严实实,郑南乐摁住陆广白後颈,亲了上去。
十点之後的太阳热烫烫的,纵然棉花下晒不到太阳,但没有风,空气闷热,不过这麽片刻功夫,就汗意涔涔。
不过无论是郑南乐还是陆广白,都舍不得放开彼此。
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将所有的思念,都藏在这盛夏的棉花田里,偷偷的亲吻中。
顾忌着村民,两人并未亲多久,松开彼此的唇,含情脉脉的望了片刻,陆广白开口,“热,你回去吧。”
“回去也热。”郑南乐没说郑家那些破事,伸手折棉花主干上的新发的芽,又顺手将虫捉了,有些郁闷地开口:“我高估郑家人了,本以为月底就能建好房子,结果要到下个月去。”
还要在郑家多住一段时间,她是真觉得烦。
陆广白也急着结婚,但他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其实,郑家人动作已经算快了,我去看了下,已经拉了红砖回来,前期准备好了,起房子就快了。”
郑南乐面色又好了些。
下工铃声响起,陆广白问,“要不要去我那吃饭,我新做了辣酱,又养了几天鲢鱼,可以做剁椒鱼头,和香辣鱼。”
“不了,家里今天杀鸡。”郑大虎已经搭好戏台,她不去看,岂不是很不尊重人?
回到郑家,还没知道郑大虎唱什麽戏,先得知郑老头要分家。
还是将郑老大一家分出去。
郑南乐:“???”
动作这麽快的,求生欲这麽强的吗?
她还想这事之後,折断郑老头的腿,让他好好享受久病床前“孝子贤孙”的孝顺呢。
郑南乐不无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