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身体晃了晃,荣威连忙扶住他。这位年轻的帝王,几日未曾安眠,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他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展昭,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无力。
白玉堂猛地抓住姜源的手臂,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姜先生!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哪怕……哪怕再多撑几个时辰!天一就快回来了!她一定有办法的!”
姜源看着他眼中近乎疯狂的祈求,心中不忍,却只能如实相告:“白少侠,非是姜某不肯尽力。展护卫心脉已如朽木,本源枯竭,如今全凭意志与那一口帝王紫气吊着……已是油尽灯枯之象,非药石针砭所能及矣。除非……除非此刻有天一的灵力护持,或可……但……”他後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
希望,如同掌中沙,正在飞速流逝。
第六日,黄昏。
夕阳的馀晖透过窗棂,在房间内投下昏黄的光影,带着一种末路的悲凉。
展昭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胸膛的起伏间隔长得让人心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猫儿!猫儿你醒醒!你坚持住!天一马上就回来了!你听到没有!”白玉堂扑到榻边,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呼唤。
赵祯也俯下身,紧紧握住展昭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展昭……撑住……朕命令你撑住……你答应过要等天一回来的……你还没有见过你的孩子……”
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呼唤,展昭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睁开眼,却最终未能成功。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悄然滑落,没入鬓角。
然後,他那只被赵祯握住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想要回握,却终究无力地松开了。
那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呼吸,在衆人绝望的注视下,轻轻丶轻轻地,断了。
胸膛,不再起伏。
房间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公孙策手中的药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王朝马汉等四大校尉猛地跪倒在地,眼中含泪。荣威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白玉堂呆呆地看着展昭安详却毫无生气的面容,仿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麽,他伸出手,颤抖着,再次去探展昭的鼻息。
没有。
再也没有那微弱的气流。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终于从白玉堂喉间迸发出来,他猛地抱住展昭尚且温热的身体,如同失去幼崽的野兽般,嚎啕痛哭。
赵祯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握着展昭那已然无力手掌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缓缓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沿着他憔悴的脸颊滑落。
窗外,最後一抹夕阳的馀晖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之下。
黑夜,降临。
与此同时,汴京城外百里处的天空,那道蓝色的流光如同流星坠地般,猛地落在官道上,显露出已化成人形的冷莫言与几乎站立不稳的轩辕天一。
她心口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