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却重逾千斤,砸得刘侍郎抬不起头。
刘侍郎浑身剧颤,官袍下的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想辩解,想嘶吼这二人与公主府毫无瓜葛。
可平阳公主那双清冷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里没有威胁,却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
天家的威仪,是无声的碾压,不容置喙,更不容反驳。
“下官……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了公主殿下的人,下官罪该万死!”
刘侍郎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出沉闷的声响,再不敢多言半句。
平阳公主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声线淡漠如冰。
“此人的奴籍文书,拿来。”
刘侍郎如蒙大赦,连忙从怀中掏出那张烙着卫青命运的文书,双手颤抖着,高高举过头顶。
一名侍女走下马车,接过文书,呈给平阳。
平阳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撕了。”两个字,云淡风轻,却像一道赦令,斩断了卫青身上无形的枷锁。
侍女应声而动,那张决定了一个少年生死的薄纸,在她手中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刘侍郎,你可以走了。”
平阳公主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
刘侍郎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带着他的人,狼狈地消失在长街尽头。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
卫青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只用寥寥数语,就将他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回来。
平阳公主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
她没有递出那张象征良人身份的空白户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卫青读懂了那目光中的审视。
他猛地双膝跪地,对着马车的方向,重重叩。
“公主殿下再造之恩,卫青,永世不忘!”
他的声音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被烈火淬炼过的,坚如磐石的决绝。
“将来若有用得上卫青之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卫子麸看着这一幕,心头剧震,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平阳公主深深一福。
“殿下,我弟弟自幼习武,身手不凡,恳请殿下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留在公主府,为您效犬马之劳!”
这是他们此刻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
平阳公主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对姐弟。
一个聪慧机敏,懂得在绝境中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
一个忠勇决绝,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她正欲开口。
“唏律律——!”
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嘶,骤然炸响!
拉车的四匹白马中,为的那匹汗血宝马,不知何故,双眼赤红,前蹄猛地高高扬起,疯狂地挣动起来!
车身剧烈摇晃,侍女们出惊恐的尖叫。
平阳公主虽极力镇定,但脸上也瞬间褪尽血色,身体在车厢内东倒西歪,眼看就要被甩出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