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尖锐的脆响,悍然撕裂了帐内缭绕的丝竹之声。
刘彻捏碎了手中的青铜酒爵。
锋利的金属边缘,深嵌入掌心,他却恍若未觉。
一滴血珠,自指缝渗出。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血,混着琥珀色的酒液,一滴一滴,重重砸在光滑的漆木案几上,晕开一团刺目的腥红。
他身侧的陈阿娇,终于感觉到了那股能将人骨髓冻结的杀气。
她顺着刘彻的目光望去。
当那张脸映入眼帘的瞬间,陈阿娇脸上所有得意的笑容,寸寸凝固,碎裂成惊恐的残片。
那个贱人。
那个本该在断魂崖下化为枯骨的贱人!
她怎么还活着?!
陈阿娇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端不住手中的汤碗。
滚烫的汤水浇在手背上,烫出狰狞的红痕,她却毫无知觉。
“陛下……”
她的声音碎了,像被风吹散的沙。
刘彻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如同一支淬毒的箭,死死钉在远处那道身影上。
“皇后,你身体不适。”
这不是一句问询,是一道冰冷的命令。
“臣妾……”
“回宫歇着。”
陈阿娇的脸色惨白如纸,被两名侍女架着,几乎是魂不附体地逃出了宴席。
另一边,馆陶大长公主与韩嫣,已是面沉如水。
尤其是韩嫣,他死死盯着场中那个女人,后背的衣袍,瞬间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亲眼看着她被推下断魂崖。
这不可能!
馆陶比他先一步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对着失魂落魄的韩嫣递了一个凌厉的眼色,随即起身,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他匆匆离席。
一场盛大的夜宴,只因一个女人的出现,瞬间冷场。
……
一舞终了。
平阳公主带着舞姬们退到席边。
卫子夫站在人群的最后,微微垂着头,像一抹没有重量,随时会散去的影子。
“都退下。”
刘彻挥了挥手。
内侍与宫人躬身鱼贯而出,不敢出半点声响。
偌大的主帐之内,只剩下他,平阳公主,和她身后那群瑟瑟抖的舞姬。
“皇姊。”
刘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钝刀刮过骨头。
“你今日,送的这份礼,真大。”
平阳公主抬起头,笑容依旧温婉得体,滴水不漏。
“陛下说笑了,能入您的眼,是她们的福气。”
“是么?”
刘彻的目光,如鹰隼般越过她,精准地,钉在了最后那个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