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雁门关的防舆图!”
左谷蠡王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沙的钝刀,狠狠剐在金殿的每一寸砖石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熏制过的,散着浓重腥膻气的羊皮,看也不看,直接扔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羊皮卷滚开。
露出的,是足以让整个大汉朝堂,瞬间失声的——雁门关防舆图!
“此乃拓本,一个见面礼。”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在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雁门关西侧,第三座烽燧之下,有一处被山洪冲开的暗渠,久未修葺,可容三人并行,直通关内粮仓。”
刘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整个上林苑,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左谷蠡王缓缓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草原狼王的傲慢。
“三日之内,若我看不到真正的公主与岁币。”
“大汉北境所有的防舆图,便会出现在大单于的案头。”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名落败的武士一眼。
“本王回馆驿等候,我的副手‘狼奴’,会代我向陛下每日请安。”
他带着他的人,在一片死寂中,扬长而去。
危机并未消弭。
它化作一根毒刺,扎进了长安城的心脏。
一场足以引两国战争的危机,并未消弭。
而是以一种更屈辱,更致命的方式,轰然压下。
当夜,宴席散去。
刘彻没有回宣室殿,而是径直去了兰林殿。
他屏退了所有侍从。
殿内,只剩下他和卫子夫,以及一室的沉默。
“他们还是不肯罢休。”
刘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和亲,依旧是他们的底线。”
卫子夫没有说话。
她只是走到殿角那架古琴前,缓缓坐下。
指尖拨动。
没有安抚,没有劝慰。
一曲《广陵散》的杀伐之音,在寂静的殿内,铮铮响起,如刀锋入骨。
“既然躲不掉,那就给他们。”
卫子夫的声音,混在激昂的琴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彻的眉头瞬间拧起。
“你说什么?”
琴声一转,杀伐尽去,只剩下无尽的苍凉与悲悯,像一场盛大的、无声的葬礼。
“陛下,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无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