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日?
卫子麸的脑中飞闪过这个词。
每月初一,新月之始。
而盛夏的朔日,与一个最浪漫的节日重叠——七夕。
红姑见她不语,只当她是吓破了胆,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愈浓厚。
“怎么,怕了?怕了,就乖一点。”
“若是在游车上出了岔子,丢了我红袖招的脸……”
她没有说下去。
只是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修长手指,在卫子麸光洁如玉的脸颊上,轻轻划过。
那动作,带着冰冷的威胁。
“我不仅要划花你这张脸,还要拔了你的舌头,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哑巴。”
“不。”卫子麸抬起头。
她的眼中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亮起一簇惊人的火焰。
“我不仅不怕。我还要让你这红袖招,成为今年花魁游车上,最耀眼的那一个。”
红姑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眯起那双精明的丹凤眼,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总能在绝境中迸出惊人能量的女子。
“你,凭什么?”
“凭我能让牛郎织女,在长安城的长街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鹊桥相会。”
三日后,长安城沸腾了。
一年一度的花魁游车,是这座长安城最盛大的狂欢。
各大教坊的彩车争奇斗艳,车上的花魁们更是使尽浑身解数,以博得王孙贵子们的一掷千金,和满城百姓的一声喝彩。
往年的游车,无非是些穿着暴露的舞姬在车上搔弄姿,唱些陈词滥调。
可今年的红袖招,却一反常态,显得格外“寒酸”。
他们的彩车没有过多的金银装饰,只用深蓝色的绸缎完全包裹,仿佛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空。
车上没有浓妆艳抹的花魁,只有一个穿着朴素布衣,身形瘦削的“织女”,正低头专注地摇着纺车。
“搞什么名堂?红袖招今年是穷疯了么?”
“这织女是谁?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穿得太素净了些,没劲!”
围观的人群中,出阵阵失望的议论声。就连其他教坊的人,也纷纷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红姑站在街角的茶楼二楼,紧张地攥着丝帕,手心全是汗。
她不明白,卫子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哪里是花魁游车,分明是农妇下地,要丢尽她红袖招的脸面!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笛声清越,带着一丝空灵与期盼,瞬间压过了街市所有的喧嚣。
熙攘的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辆“夜空”般的彩车所吸引。
只见车上的“织女”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思念与哀伤。
她站起身,伸出手,仿佛要触摸那遥不可及的星河。
紧接着,鼓声渐起。
沉稳,有力,像是大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