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殿内的龙脑香,浓得像一碗化不开的毒药。
卫子夫看着眼前的陈阿娇,像在看一个早已写好结局的,可悲的玩偶。
陈阿娇怒视着卫子夫,柳眉倒竖,内心却是骂了几万遍。
一个疯子。
一个敢用龙裔的性命,来掀翻她牌桌的疯子。
极致的恐惧,第一次扼住了这位大汉皇后的心脏。
她身侧,淮南王翁主刘陵的脸色也变了。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卫子夫会用这种最直接,最无赖,也最致命的阳谋。
“来人!”
陈阿娇的尖叫声,终于撕裂了殿内那层虚伪的靡靡之音。
“给本宫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她殿内的内侍宫人,看着门口那些手按刀柄,眼神冰冷的平阳府护卫,无人敢动。
他们的腿像被灌了铅,死死钉在地上。
“皇后娘娘,您手中攥着的,可是三条人命。”
平阳公主的声音冷硬如铁,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护在卫子夫身前。
“皇嗣若有半点差池,您这椒房殿的凤椅,还坐得稳吗?”
椒房殿,彻底僵持。
刘陵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识趣地垂下头,收敛了所有运筹帷幄的媚态,像一条暂时蛰伏的毒蛇。
陈阿娇气得浑身抖,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迸裂,沁出细密的血珠。
她不能让卫子夫死在这里。
她只能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那句充满了屈辱的命令。
“去!传本宫懿旨!”
“卫侍中在宫中走失,命禁军连夜搜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妥协了。
可卫子夫,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死寂的殿内,字字如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够。”
与此同时。
城郊,一处废弃庄园的柴房。
卫青在一阵刺鼻的药味和血腥气中醒来。
头痛欲裂。
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牢牢缚住,每一个关节都像被灌满了铅,酸软无力。
他没有挣扎,侧耳倾听。
门外传来几个男人压低的交谈声,伴随着磨刀的“霍霍”声。
“……那小子醒了没?窦太主那边可等着回话呢!”
“急什么!这‘软筋散’的药效,没个一天一夜,就是头牛也站不起来!”
“等药效过了,卸了他两条胳膊,看他还怎么在陛下面前当差……”
猥琐的哄笑,钻入卫青耳中。
窦太主……
卫青眼中迸出狼一样的凶光。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用手腕上的绳结,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地,在身后一根用来捆柴的,带着锋利断茬的木桩尖角上,反复摩擦。
绳索勒进皮肉,火辣辣地刺痛,他却恍若未觉。
宣室殿。
刘彻正听着郭舍人关于椒房殿对峙的汇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尖在冰冷的御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陛下,卫夫人以自身和龙裔为质,将皇后逼入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