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都未看地上的狼藉,仿佛那只是下人失手打碎了一只杯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匈奴使臣远来是客,想是饮多了酒,失了仪态。”
“若真在殿上见了血,污了陛下的天子殿堂,反为不祥。”
“不如,请太中大夫‘扶’左谷蠡王去侧殿醒醒酒,如何?”
她一字一顿,将“殴打使臣”的弥天大祸,轻描淡写地定义为“扶失仪的醉客去醒酒”。
既维护了刘彻的雷霆之威,又堵住了所有想借题挥的嘴。
殿内几位老臣刚要迈出的脚,生生停在半空,看向卫子夫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忌惮。
这个女人,比她那个武夫弟弟,更可怕。
刘彻的目光掠过卫子夫,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赞许。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左谷蠡王,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卫夫人说的是。来人,带左谷蠡王更衣。”
几人离开,殿内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刘彻端坐上位,面色沉冷如铁。
“陛下!万万不可!”
丞相许昌第一个冲出列,老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嘶哑。
“卫青当众殴打使臣,此举必将激怒匈奴单于,引来刀兵之祸啊!”
御史大夫庄青翟紧随其后,痛心疾地叩。
“陛下,去岁恰逢天灾,国库空虚,民生凋敝,万万不可轻启战端!请陛下严惩卫青,以平匈奴之怒!”
“哦?”
刘彻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他走下御座,一步步来到殿中,俯视着那两个战战兢兢、伏地不起的老臣。
“匈奴使臣,在朕的殿上,当着朕的面,羞辱朕的夫人。”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依二位爱卿之见,朕该如何?”
“是该将子夫废黜,还是该将朕的头颅献上,以平单于之怒?”
“臣……臣不敢!”
许昌与庄青翟二人汗出如浆,身体筛糠般抖动。
“不敢?”
刘彻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接触到他视线的大臣,无不垂下头颅,不敢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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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看你们,敢得很!”
“从文帝景帝至今,休养生息七十年!和亲、纳贡,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他们得寸进尺,换来了他们视我大汉无人!”
“今日,他敢辱朕的夫人;来日,就敢觊觎朕的江山!”
“谁还敢言和亲!谁还敢言退让!”
声如雷霆,在殿内反复回荡,震得众人心头颤。
主和派大臣噤若寒蝉,再不敢一言。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打破了这凝固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