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
殿内浮动着安神香混合草药的气味。
很淡,却钻入骨髓。
所有宫人都被屏退。
死一样的寂静里,太医令跪伏于地,身形缩成一团,像块不会动的僵石。
他花白的胡子不住地抖。
刚刚为李夫人诊脉的那只手,也在抖。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太医令嘶哑的声音撕裂了寂静,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他重重一个头磕下去,额头撞击地砖,出“咚”的一声闷响。
“李夫人并非染病!”
“是喜脉!”
“已有一月身孕!”
喜脉。
这两个字,在死寂的殿内凭空炸响。
站在殿中的刘彻,那张前一刻还布满阴霾杀意的脸,瞬间凝固。
所有的雷霆之怒,被这两个字击得粉碎。
一股狂暴的喜悦从他心脏深处炸开,瞬间冲刷了他全身的血液。
“当真?”
他的声音飘,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好!”
“好!”
“好!”
刘彻连吼三个“好”字,胸膛剧烈起伏。
他一个大步上前,竟亲自将太医令从地上蛮横地拽了起来。
“赏!”
“整个太医院,重赏!”
他几乎是跑着冲到榻前。
榻上的美人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静静躺着,眼睛紧闭,那份破碎感,让刘彻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是愧疚。
他方才,竟为了卫家的事,对一个怀着他骨肉的孕妇火。
他忘了,她的身子一向娇弱。
“是朕不好。”
刘彻在榻边坐下,动作是生平从未有过的轻柔。
他扶起李妍,让她靠在自己早已被冷汗浸湿的怀里。
“让你受惊了。”
李妍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只是顺从地,将脸颊贴上那宽阔坚实的胸膛。
几滴泪,恰到好处地从眼角渗出,滚落下来。
“臣妾……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