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助与卫青归来的那日,长安城万人空巷。
百姓们自地涌上街头,想一睹这两位不费一兵一卒,便退敌千里的英雄。
平阳公主的马车,恰好经过长街。
她掀开车帘,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身披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年轻身影上。
卫青。
他瘦了,也黑了。
眉宇间那份属于少年的青涩,被南疆的烈日与杀伐之气,淬炼得只剩下磐石般的坚毅。
可他依旧挺拔如枪。
平阳公主的心,猛地一紧。
她放下车帘,嘴角却是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她催促着车夫,归心似箭。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热茶,不是香汤。
是卧房内,那股令人作呕的,属于陌生女人的脂粉香。
是那张凌乱不堪的床榻,和榻上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肉体。
她的夫君,平阳侯曹寿,正拥着一名美艳的侍婢,酣睡正浓。
平阳公主在门口站了许久。
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转身,对身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管家,下达了成为寡妇前的第一道命令。
“备车。”
与此同时,刘彻牵着卫子夫,踏入了长乐宫。
这里没有光。
陈旧的檀香气味,混杂着时光腐朽的味道,凝滞在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层层叠叠的纱幔之后,坐着一个仿佛已经死去多年的石像。
窦漪房。
这是她次主动召见卫子夫。
她没有开口,威压却已笼罩整座大殿。
“孙儿,携卫夫人,给皇祖母请安。”
刘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脊背却挺得笔直如枪。
卫子夫随他下拜,姿态谦卑,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抬起头来。”
苍老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卫子夫依言抬头,目光却垂落在地,避开了那道纱幔。
“卫、子、夫?”
“是。”
“你平息了永巷时疫,献上了神谷。却也敢为你的弟弟,以皇嗣要挟。”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
“你想要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淬了毒的,没有任何遮掩的陷阱。
卫子夫的呼吸没有丝毫错乱,声音清晰地落在死寂的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