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
张子文。
一个在大漠深处消失了数年,几乎快要被朝堂遗忘的名字。
一个从建元三年出使西行,便音信全无的固执臣子。
现在,他活着的消息,如一道惊雷,在刘彻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而这条消息,来自卫子夫亲手埋下的那颗钉子——璇玑公主张璇。
这七个字,比十万匈奴大军兵临城下,更让他五内俱焚。
“朕要救他回来!”
刘彻猛然转身,声音嘶哑,像一头被触怒的困兽在喉间低吼。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凡我大汉子民,虽远必救!”
“现在不行。”
卫子夫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直视着他燃着烈焰的瞳孔。
刘彻的目光骤然转锐,那是一种足以让百官匍匐的威压,直直刺向卫子夫。
“如何救?”
卫子夫迎着他的视线,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
“派大军深入匈奴腹地?那是孤军送死。”
“派密探?茫茫大漠,与大海捞针何异?”
“还是说,陛下要让阿璇再冒一次灭顶的风险,为我们指明一个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的准确位置?”
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
刘彻的呼吸陡然粗重,他想反驳,却现每一个字都死死地堵在喉咙里,无法出声。
是,他救不了。
至少现在,以他大汉的国力,他救不了。
“那又如何!”他低吼,“朕的臣子,不是可以随意牺牲的筹码!”
卫子夫看着他,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极淡的怜悯,但语气却更加决绝。
“陛下,您想过没有?”
“一个被您派大军、历经九死一生‘救’回来的张骞,他带回来的是什么?是一段英雄史诗,是让三军将士一时热血沸腾的谈资,是让主和派暂时闭嘴的功绩。”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致命的诱惑。
“可一个‘死而复生,自己从匈奴走回来’的张骞呢?”
“他本人,就是一部活着的西域全图。”
“他本人,就是一柄能为我大汉凿开整个世界的钥匙!”
“陛下难道就不想知道,大宛国和月氏国的西边,究竟是怎样一片广阔的天地吗?”
“他的归来,不能是一次救援。”
“而是一场……献祭。”
“献祭掉我们此刻所有的冲动与情感,才能换来未来那场最盛大、最荣耀的典礼。”
“陛下,您需要一个被动救回来的功臣,还是一柄……足以撬动国运的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