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姑娘……”
他对着卫子麸,郑重地、深深地拱手作揖,几乎将头埋到了胸前。
“方才,是张骞孟浪了。”
他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愧色与窘迫。
“姑娘一番话,令张骞……醍醐灌顶,汗颜无地。”
卫子麸看着他,心头微松。
张骞此人,虽固执,却非愚钝,心性纯良,是可交之人。
“张郎中言重了。”她微微颔。
张骞直起身,目光灼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挚与恳切。
“家父自醒转后,时常念及姑娘救命之恩,一直想当面致谢,却苦于无处寻访。”
“不知姑娘明日可否有闲暇,移步寒舍一叙?”
“家父与我,定扫榻相迎。”
卫子麸心头一暖,她微微一笑:“好。”
……
翌日,卫子麸依约来到城西一处朴素的宅院——张宅。
院落不大,却扫洒得一尘不染,几丛翠竹在墙角下静静生长,透着一股文人特有的清雅与风骨。
张骞与其父张汉凌,已在门口等候。
“卫姑娘,快请进。”张骞拱手相迎,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拘谨与郑重。
“老朽张汉凌,拜谢姑娘救命大恩!”一旁的张汉凌更是激动,竟要对她行跪拜大礼。
卫子麸连忙上前扶住,诚恳道:“老丈言重了,当日之事,亦是机缘巧合。”
席间,菜肴虽不丰盛,却样样用心。
酒过三巡,张汉凌看着卫子麸,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慨与后怕。
“不瞒姑娘,老朽这条命,算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沙哑,“都怪那几亩黑谷。”
卫子麸心中一动,静待下文。
“淮南王的人,看上了老朽的种植之法,威逼利诱,老朽不从,他们便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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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顿住,眼神复杂地看向卫子麸,欲言又止。
张骞见状,轻声道:“阿父,但说无妨,卫姑娘并非外人。”
张汉凌长叹一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其实……在淮南王府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与老朽一同遭难的,并非只有老朽一人。”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一个尘封的秘密。
“那地方,就是人间炼狱。老朽亲眼看到,有几个刚被送进去的年轻女娘,因不肯顺从,被活活折磨……”
他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极度的恐惧,握着杯盏的手都在颤抖。
“手段……惨不忍睹。”
卫子麸握着杯盏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脑海中,那个属于十七岁少女的悲泣召唤,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子夫,回来吧!代替我,活下去……”
那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卫子麸的心,猛地一悸。
她看向张汉凌,声音有些紧。
“老丈,您可还记得……那些女娘的模样?”
张汉凌痛苦地摇了摇头。
“当时天色昏暗,老朽又身中剧毒,看得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