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夜雨淅沥,井边青苔湿滑。
一名小宫女跪在石沿,双手紧扣井栏,眼神空洞,口中喃喃:“……我要杀了她。”
声音僵硬,如木偶牵线。
沈青梧立于三丈之外的檐下,黑伞遮住了她半张脸,唯有眼底银光微闪,像冥河深处浮起的一星残火。
她没动,只是静静听着——不是听那句话,而是听话外之音。
魂语无声,怨气却浓得化不开。
可这宫女身上,竟无一丝魂体波动。
没有执念,没有挣扎,甚至连恐惧都没有。
仿佛她的魂,早已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被线穿起的皮囊。
“不对。”烬瞳伏在她肩头,魂光摇曳如风中残烛,声音颤,“不是鬼附……是‘话’被人提前写好了。”
沈青梧眸色一沉,缓步上前。
指尖轻点宫女后背——触感冰凉,七窍之中,竟有无数极细黑丝自鼻孔、耳道、唇缝缓缓渗出,如蛛网般垂落,尽数没入地影深处,不见尽头。
她闭目,心口蝶印忽燃起一缕逆流银焰,溯回片刻之前的景象——
雨幕中,这宫女曾跪在井边痛哭,泪与雨水混作一团。
她伸手探向深井,决意赴死。
可就在指尖触及水面的刹那,一道无形之力猛地将她拽回!
她的嘴突然张开,喉咙里挤出一句不属于她的低语:“我要杀了她。”
不是想,不是恨,是被说出的命令。
沈青梧睁眼,寒意从脊骨直冲天灵。
“有人,在替她们‘定罪’。”她声音极轻,却字字如刀,“未行之事,未起之念,便已判为有罪——这不是审判,是预谋。”
烬瞳颤抖着低语:“命织台……它真的醒了。”
沈青梧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脚步踏过青砖,每一步都像踩在生死边缘。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命火仍在不稳地跳动——双火共鸣后的反噬尚未平息,银纹赤金已蔓延至耳后,那是契约即将失控的征兆。
可更让她心悸的,是心口玉锁的剧痛。
刚行至偏殿回廊,那痛楚骤然炸开!
她扶住廊柱,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识海之中,银蝶虚影正剧烈震颤,却被一根漆黑如墨的丝线死死缠住。
丝上浮现三字血书,笔画扭曲,似由千万个微小咒文拼成:
“我愿永镇冥途。”
她呼吸一滞。
那是……她的未来?
不,不止是未来——那是她尚未做出的选择,却被某种力量提前织入命轨,化为既定结局!
“谁给你的资格?”她咬牙,指尖掐入掌心,以痛压魂,强行斩断识海中的黑丝。
银蝶虚影悲鸣一声,缩回心口,可那三字血痕,却如烙印般刻在神识深处。
就在此时,断丝自暗处现身,耳垂银铃狂震,声如裂帛:“命织台醒了!它录未言之语,织未行之念,已将你列作‘终判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