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忆。
地脉在向她展示真相——那一夜,他就在那里。
他不是下令者,他是执行者。
他亲手将第一个孩子推入井中,用他们的哭声,换他的江山。
“他听见了。”她低语,声音沙哑如刀刃刮骨,“所以他怕。”
怕她听见。
怕她看见。
怕她审判。
她缓缓起身,走向案前。
册灵卷自动展开,竹简浮空而起,冥途之力催动,九百姓名逐一亮起,如星火燎原。
三百补录者的名字泛着暗红,像未干的血。
她指尖划过那些名字,每一个,都带着魂魄残留的痛楚与绝望。
她不是在查案,她是在赌罪。
而最深处,那团沉入地渊的黑影——“地喉”,并非纯粹的恶物。
它是怨念的聚合,是九百魂魄不甘的结晶,是地脉本身的创伤化身。
它不是怪物。
它是债。
她忽然笑了,笑得极冷。
“你们要的不是轮回。”她低声说,“是清算。”
她转身,走向衣柜深处,取出一枚青铜铃,铃身刻满符文,正是陆知微临死前从心脉中剥离的“镇脉钉”残片所铸。
她将铃系于腰间,铃声轻响,竟与地底深处某处产生共鸣。
素纱上前,手中捧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衣,由银丝织就,泛着幽光。
“魂衣已成,可护阳气三时辰。”她低声道,“但……您若深入地渊,冥途反噬将倍增,心口裂纹一旦全开,便是魂飞魄散之刻。”
沈青梧不语,只将衣披上,黑雾缠身,仿佛与夜融为一体。
影七已在宫外布下三重暗哨,刀已出鞘,箭已上弦。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要重返地穴。
这一次,不是为了审判一个陆知微。
她要挖出整条龙脉的腐心。
铜镜中,她的倒影渐渐模糊,心口第七道裂纹金光流转,竟开始缓缓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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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识海深处,“衡”字愈清晰,仿佛在催促,在低语:
子时将至。
国运裂痕,正在扩大。
她最后望了一眼乾清宫方向,眼中无惧,无恨,只有审判者独有的冷光。
“萧玄策。”她轻声道,“你真的不是龙脉。”
“是你自己的罪。”子时三刻,地气翻涌。
沈青梧踏出宫门时,夜雾已浓得化不开。
黑衣覆体,阴丝缠魂,素纱织就的“魂衣”在月光下泛着幽微冷光,如一层薄霜裹住她渐弱的阳气。
她每走一步,心口那第七道冰裂纹便震一下,仿佛血脉深处有巨兽在低吼,与地下某处遥遥呼应。
影七跪在暗处,刀锋垂地。
“三重哨已布,宫外七里无活口。”他声音压得极低,“但……陛下今夜未眠,乾清宫灯火未熄。”
沈青梧脚步未停,只淡淡道:“他若来,你便放他看见——我消失的地方。”
她要的不是隐秘,是见证。
她要赎罪,无法再被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