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宫。
而是命影七护送她至皇室玉牒库外百步。
素纱早已潜入,半个时辰后,她悄然归来,手中紧攥一卷黄绸。
那是先帝“靖难遗诏”正本。
沈青梧颤抖着展开,层层翻阅,终于在夹层中摸到一丝异样。
她撕开内衬,取出一纸血书。
纸已泛黑,字迹却稚嫩清晰,仿佛出自孩童之手:
“儿玄策,奉旨守灯七日,每夜献童心一盏,血溅龙柱,不得闭眼。父皇言:此为帝王必经之试。”
她指尖猛地一颤,几乎握不住那张薄纸。
七日,七盏心灯。
可据她从地喉记忆中拼凑出的片段,当年共献祭三十六童。
也就是说……萧玄策不仅参与,更亲手点燃了三十六盏“心灯”。
他是祭童,也是行刑者。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为何他登基后第一道诏令,便是重修乾清宫地基;为何他每夜必在乾清宫批阅奏折,直至子时;为何他对钦天监的星象异常反应激烈,甚至诛杀过三任监正。
他在镇压,也在……被镇压。
当夜,她回到偏殿,焚香净身,盘膝而坐。
识海中“衡”字浮现,她以心神为引,开启“梦门”。
刹那间,神识出窍。
她看见琉璃江山如巨鼎悬于天际,金光流转,却早已碎如蛛网。
裂痕纵横交错,而最深那一道,直指乾清宫方向。
她强行推进神识,窥入国运深处。
幻象乍现——
井边,少年萧玄策跪在地上,双手沾满鲜血,手中握着一根锈铁钉。
面前地穴中,一名孩童哭喊着挣扎:“皇帝哥哥救我!灯还没灭——”
可少年没有动,眼神空洞如死,仿佛灵魂早已不在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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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机械地抬起手,将铁钉狠狠钉入孩童胸口,血花四溅,染红龙柱。
一盏、两盏、三十六盏……每点一灯,他眼中的光便熄灭一分。
沈青梧猛然惊醒,呕出一口黑血,胸口如遭重锤。
她窥见的,不是传说,不是臆测。
是被抹去的记忆,是藏在帝王灵魂最深处的罪与痛。
她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却仍死死攥着那张血书。
原来,他们都不是局外人。
她审判阴魂,他镇压龙脉。
她背负冤魂之痛,他背负帝王之罪。
可若连皇帝也曾是祭童……那这场延续百年的“镇桩”仪式,究竟是在护国,还是……在吞噬?
她缓缓闭眼,耳边忽然响起一丝极细微的动静——
是素纱回来了。
她站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婕妤,我查了近三月乾清宫地基的阴气流向。每夜子时,地底必渗出阴气,形态如童魂爬行,似欲破土而出。但总有一道金符自龙床下方浮现,强行将其压回。”
沈青梧睁眼,眸光如刃。
她终于明白——
皇帝体内,有“镇桩”残印。
夜露凝霜,御花园深处,假山嶙峋如骨,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撕碎,洒在沈青梧苍白如纸的脸上。
她静立不动,衣袖垂落,指尖却微微颤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心口那第六道冰裂纹,正如活物般缓缓裂开,似有千钧之力自内而外撕扯她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