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石林尽头吹来,带着久违的、不带腐味的凉意。
天幕裂开一道缝,露出灰白之外的淡蓝,像有人偷偷给世界换了一块新幕布。
沈枫在江秋怀里轻轻蹭了蹭,找到更舒服的位置,梦里呢喃:
“日出……别忘了。”
江秋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顶,声音低得只能让自己听见:
“忘不了。”
“我的影子已经和你的绑在一起。”
“除非天塌,否则谁也拆不开。”
他们迈步,背对坍塌的地狱,朝向裂缝里那抹淡蓝。
身后,白色小花随风摇曳,花蕊里的晶石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像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同时说——
“谢谢。”
“再见。”
“请记得,我们也想开花。”
【长路】
离开坑洞,雾已散尽,石林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并非地狱,只是一座被遗忘的古老墓园,石柱是碑文,刻满无人认领的名字。
沈枫醒来时,已是黄昏。
夕阳像一块烧红的铁,挂在天边,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四条不肯折断的桅杆。
他靠在江秋肩头,晶石在口袋里一下一下跳动,像第二颗心脏。
“我梦见了一片海,”他轻声说,“海里浮着无数瓶子,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一句‘对不起’。”
江秋把水壶递到他唇边,“先润喉,等出去了,我们一瓶瓶打开,念给它们听。”
塔娜沙走在最前,短刃当拐杖,敲击地面,出清脆的“叮”。
节奏像行军鼓,也像送葬曲。
她忽然回头,抛给沈枫一颗糖——
用银色糖纸包着,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从夜莺队员口袋里摸的,没过期。”
沈枫剥开,把糖含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像一场小型烟火。
他眯起眼,满足地叹了口气:
“原来甜是这种味道,我差点忘了。”
秦沐落在最后,终端背在身后,不再记录。
他抬头看天,第一次现,灰雾散后的天空,蓝得有些过分,像某个研究员把色值调到了。
“理论上,这种蓝应该不存在于污染区。”
“实际上,它就在我们头顶。”
“所以——”
“理论可以滚了。”
【夜营】
他们在石林边缘扎营。
篝火燃起,枯枝爆裂,像小声鼓掌。
夜莺队员缩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处,抱着膝盖,像只受惊的仓鼠。
沈枫招他过来,把一颗真心结晶塞进他掌心。
“留着,当你觉得世界又黑了,就摸摸它。”
队员哭得更凶,却死死攥住,指节白。
江秋坐在沈枫身后,用刀削树枝,削成一支粗糙的簪。
簪头刻了一颗小小的星,歪歪扭扭,像孩童的涂鸦。
“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