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明珠本人足够清醒。
“行,那其?余都交给我了?。”
“小女敢问太子殿下?,”苏轸咬了?下?唇,终于主动说?话了?:“您、您打算怎么做,才能使我免于出嫁?”
“当然是让程家不敢娶了?。”扶苏说?:“如果是他们嫁你娶,他们能接受么?”
“自然不能。”苏轸脱口而出。
程家乃是眉山书香世家,最重?视名声。倘若家中有一赘男子,会立刻沦为本地的笑柄。更何?况,要入赘的人家还是原本的姻亲,恐怕会被笑上三年不止。
他们是决计不会接受的。
“所以说?。”扶苏摊手:“就这样啦。”
苏轸听得一阵茫然,就,这么简单么?忽然她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得是什么身份的女子,才有资格使男子名正言顺地入赘啊?
苏轸的呼吸忽然一窒。她突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扶苏,后者耸了?耸肩膀:“就是你想的那样。别紧张,都是你应得的。”
扶苏扔完一颗惊雷就跑,浑然不管苏轸有多么震惊。他自己倒是轻松得不行,哼着?汴京流行的小调回了?办公?之处,定睛一看,怎么耶律重?元还在等着?他呢。
耶律重?元立刻眼神一亮:“小殿下?,你回来了?呀?刚才是去哪了??怎么不带我?”
扶苏心中暗道:带你干嘛?带你不把国家机密泄露光了?么?
他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太弟寄给你皇兄的信件他收到了?么?反应几?何?啊?”
耶律重?元眼角猛烈地一抽。心也揪疼似地抽痛了?起来。最近他日日都在汴京寻欢作乐,好不容易忘记一点这事。怎么又被宋国太子不合时宜地提起来了?呢?
更加不合时宜的是,他皇兄,辽国国主的信还真的送来了?。只是刚送到耶律重?元的手上,他没做好心理建设,不敢贸然拆开?而已。
他怕一打开?,看到那个让自己害怕的消息。
但扶苏却从?中窥见了?一丝端倪:“难道是送到了?”
他的眼神飞速亮了?起来。连续两大惊喜从天而降,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耶律重?元闷声承认:“是,送到了?。”
被发现再不承认,就是态度问题了。现在两国之间辽国处于弱势,缓冲带西夏也全没了?。他可不想因为个人情绪问题,被宋国挑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择日不如撞日。扶苏立刻凑到了?耶律重?元的跟前,试探道:“那……咱们进宫?”
他浑然不知自己这样有多可爱,耶律重?元只觉眼前多了?块雪白色糯团子。他想起自己膝下?因骑马晒得像炭块儿样的儿子们,不自在地别开?了?眼:“那就去吧。”
“请小殿下?稍等,待我回相国寺,把皇兄的信件拿来。”
扶苏自无不可:“请。”
不过片刻后,他又改了?主意。反正已经?好久都没有去相国寺了?,不然一道顺路去看看吧。
两人便同行去了?相国寺中,一个脚步颓唐沉重?,一个步履轻快,说?不出的神采飞扬。彼此气氛之间截然不同。
耶律重?元径直去了?自己的院子,翻找信件去了?。扶苏则背着?手,没有叫上随从?,独自在寺中悠然闲逛。入目皆是熟悉的旧日景色。这间汴京最大的皇家寺庙,隔了?四五年时间,依旧和从?前没有区别。
这里,是他和苏轼初识之处。
这里,是他和苏轼唱双簧,用?“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喝退西夏使节之处。
这里,是他发觉西夏安插了?间谍,宋夏和谈上打了?个漂亮翻身仗的屋舍。
这里,是他安置几?个从?辽国被拐卖而来的可怜女子的院落。
……
走过了?寺中许多地方,似乎哪里都有旧日回忆的影子。因为相国寺意义特殊,扶苏在这里留下?的大部分回忆,都和辽夏两国有关。但几?年过去,西夏之地已被大宋收入囊中,幽云十六州业已夺回了?一半。
倘若耶律重?元手中怀揣的信件,是扶苏想看的内容的话,那么收复故土的环节,就真的要迎来大结局了?。
“……”
思?及于此,扶苏百感交集。他乌溜溜的眸子中透出的重?量,似乎不该是九岁稚童该有。仿佛穿越了?千百年岁的光阴。
会是他期望的结局吗?
会给收复故土的进程划上句号吗?
扶苏的心中既激动,又忐忑。
和他一样忐忑的,还有耶律重?元。他同样在揣测耶律宗真信中的内容。但无论皇兄点头与否,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倘若皇兄割让了?山前七州,他们大辽百年前祖宗打下?的基业就要拱手让人。重?新退回贫瘠、寒冷的北方去,再度成为完全的游牧民?族。
倘若皇兄硬气一回,不肯让步怎么办?会不会惹得大宋发怒,战事再起?那时候,他们辽国引以为豪的骑兵能对付得了?“不似人间之物”的天降神雷么?
耶律重?元取出信件,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立刻灰败下?来。重?新和扶苏会合的时候,也没有恢复的征兆。
他似乎完全放弃了?表情管理。
这反而惹得扶苏猜测: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这般如丧考妣啊?可恶,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似乎都说?得通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走出了?十分沉默,就连进入宋宫后,本该被宋国宫廷精致的程度惊呆的耶律重?元,也完全失去惊呼的兴致。他受的打击太大,那个热爱汉学文化?的人格,已经?短暂从?体内解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