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母亲挺惆怅的样子,说余图好孩子怪可怜,很早以前爸爸妈妈就不能陪在身边,年纪小的时候找保姆带,年纪大了就一直自己住。
当时程沂舟看着妈妈感同身受的脸,脑子没多考虑便说:“反正他父母也要我做家教,我多照顾照顾也是可以的。”
于是事情来到了现在,话已经放出去了的程沂舟垂眸,额前的发丝有些戳眼睛。余图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像是感觉出来了自己刚才语气不好,实在是不像求人的语气,正在努力给自己找补。
“拜托了哥,他们都回不来。”
“我班主任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这次必须有人替我去开家长会。”
“你是我家教老师嘛。”
“我们这里的鸡翅包饭特别好吃,明天你来了我请你尝尝。”
他好像挺喜欢用吃来表达善意,上次是用奶茶,这次是用鸡翅包饭,程沂舟突然起了点兴致,默默想了一下之后他再想套近乎的话,会有些什么可爱的话术。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小朋友的烦心事。于是程沂舟看了眼课表:课不算多,公共课也完全可以逃。他扫了眼小怪的头像,干脆利落地敲下三个字:“知道了。”
余图长长舒了一口气,爽快地把时间地点都发了过去,末了补充一句:“谢了哥。”
“图图你看甜鱼上还真有代开家长会的哈哈哈,你要不看看能不能约个同城的来撑撑场面?不过这个风险太高啊,下下策!被袁老师看出来咱俩就完了……”贺万水自顾自絮絮叨叨,从事情的开头到多重结尾都给自己说了个遍,不时摇头点头,表情十分纠结,还顺道把自己跟余图划在了同一条船上,丝毫没想到这事儿其实根本跟他没关系,他原来准备干的那件风险太大的事已经被他哥几句话解决了。
余图悲悯地看着他的侧脸,在心里总结说贺万水真是个傻不愣登的小白狗。
于是他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好像狗啊。”
贺万水:“?”
贺万水:“打一架吧,余图图。”
余图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不要叫我图图!”
贺万水不甘示弱:“你不是自己给自己取名叫小怪的吗?只许州官放火!”
余图皮笑肉不笑:“哈哈,也不知道是谁的微信名,居然叫鸟飞绝。”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贺万水就想起来了昨晚贺千山随口叫的那句“贺小鸟”。虽然还不清楚他哥到底有没有参透“鸟飞绝”背后的意思,但是已经足够让贺万水害羞得喝一壶了。
两个小朋友互相没讨到好,哼哼唧唧地又不痛不痒地互怼了两句结束战斗。
——
第二天。
家长会定在了下午,正赶上学生们下课吃饭的时间。程沂舟提前收拾好了自己,为了表现的成熟一点,他还特意穿了件休闲款的衬衫。他本来就是有些冷淡的长相,内双的眼睛看着很是薄情,此刻又特意往成熟了打扮,与他平时的日系大学生模样很是不同。
季路在床上蛄蛹了两下,从床帘里探出头来:“老程你去吃饭吗,能不能帮我带一份三食堂的鸡腿饭……卧槽,你老人家准备去哪啊,面试?”
程沂舟正在扣扣子的手一顿,转头问他:“很正式吗?”
季路说:“还行吧……不过比你平时肯定正式点。哎,你该不会是要去联谊?有妹子不叫我啊!”
程沂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好心告诉他真相:“去演戏。”
说完,他不顾季路的反应,径直推开门:“走了。”
季路坐在床上消化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追着他的背影喊:“牛逼啊舟哥!茍富贵勿相忘!”
程沂舟直接在微信对话框甩给他一个闭嘴的表情包。
学校里,余图从最后一节课就开始紧张。
就连贺万水都看出来了他不自在,偷偷跟他说:“你找的人靠不靠谱啊?你怕成这样老袁不一眼看出来了么。”
余图嘴硬:“老子怕个屁。”
贺万水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以示捧场。
下课铃一响,余图火速起身,抓起手机就跑。贺万水叫了几声都没叫住,瞬间心态爆炸:“又让我帮你搬桌子啊?”
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到了学校,居然天天被同桌奴役。贺万水骂了两句,又怕他哥突然出现,耸了耸肩赶紧开始行动装作无事发生。
余图边往校门口跑边给程沂舟发消息,问他来没来到哪里了自己在校门口等他。然而程沂舟不知道是堵车还是静音没看手机,一直没有回复。余图左右没看到人,担心程沂舟已经来了,一咬牙,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倒是接的很快。刚一接通,余图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你在哪儿呢?”
语气有点冲,听着像质问去了。好在程沂舟没跟他争这个,一向平和的声音穿过电流,与耳朵真实听到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
“在你身后。”
那个声音好近好近,真像有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说话似的,激得余图隔着校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抱着手机一转身,程沂舟衬衫微乱,额发扫过眼眸,同样握着部手机,气息有些喘,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呼吸的频率和从手机里听到的一致,又因为电流的延迟有些不同步。余图呆呆愣愣地挂断手机,干巴巴地:“哦。”
程沂舟歪歪头:“走吗?”
余图如梦方醒,又“哦”了一声,想起来班主任那张脸,一时啥念头都没了,一把抓住程沂舟的手腕往学校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