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将盘膝端坐于僻静沙丘上的少年身影温柔地包裹。
袁阳心神沉凝,摒除杂念,于识海中默念《战体诀》第一层心法口诀。
“气沉丹田,意守灵台,引星辉入百骸,化龙蛇行周天…”
体内,一股温润却蕴含着沛然生机的真气,正循着玄奥的路线缓缓流转。
他天生百脉俱通,经脉之宽阔坚韧远常人,此刻运转起这《战体诀》,竟如同量身打造般无比契合。
神异之处初现端倪——真气每完成一个周天循环,那本就宽阔的经脉竟似被无形之力再次拓宽一丝。
丹田气海更是如同一个不断生长的熔炉,其容纳真气的体积也在悄然增大。
更奇妙的是,这股运行不息的真气,并非尽数归于丹田。
约莫有十分之一,如同最精纯的淬火剂,悄然渗入周身骨骼深处,进行着无声的锤炼;另有十分之一,则均匀地弥散于全身皮膜筋肉之间,如同春雨润物,不断地滋养、强化。
这便是《战体诀》第一层境界——“铜皮铁骨”的根基所在。
袁阳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每天都在以惊人的度增长。
前几日还觉得趁手无比的三十斤镔铁长枪,如今握在手中,竟轻飘飘如同孩童玩耍的木棍,难以借力。
肃杀之气弥漫,北大营统帅秦映雪端坐帅案之后,一身素白戎装纤尘不染,却散着比塞外寒风更凛冽的气息。
她手中捏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密折,秀眉微颦,帐内气温仿佛都随之骤降了几度。
“该死的契骨人……”她红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冰珠落盘,“这群茹毛饮血的蛮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密折内容:据线报,今日沧州与契骨交接云潜边境,现多股契骨探马活动迹象,临近几处村落也有被屠戮洗劫的痕迹…
秦映雪嘴角掀起冷笑下达命令:“派出斥候,十二个时辰监视,前锋营待命,一旦现踪迹,即刻兵围剿。”
“喏。”旗牌官得令退下。
一袭白衣稳坐,手指轻扣案牍…
枣红马撞开北大营辕门时,马腹上倒插的六支契骨箭正随着心跳颤动。
马背上的探子左臂只剩半截皮肉连着,被血浸透的令旗缠在腕上,依稀能辨出“玄”字暗纹。
“闪开!”嘶吼从探子喉间挤出,带着肺叶漏风的啸音。沿途巡卒纷纷避让,他们认得这匹口吐白沫的红顶驹——三日前出哨时,马颈还系着新编的避邪红绦。
战马冲至中军帐三十步处突然跪倒,探子滚落时在沙地上犁出七尺血沟。他右手仍死死攥着半片染靛的羊皮,那是从契骨百夫长脸上生生撕下来的面甲衬里。
“七七处”探子用断牙啃着帐前拴马桩撑起身子,喉头血泡混着话语喷溅,“枯骨河往北靛蓝缠臂”腰间牛皮水囊早成漏筛,血水顺着破洞滴成断续的残破纹路。
值夜亲兵刚要搀扶,忽听得利啸破空。
探子后颈骤然爆开三棱箭簇,淬毒的狼牙箭尾羽犹在震颤,人已扑倒在陈奕的犀皮战靴前。
老卒断指勾住探子颈甲翻过尸体,半凝固的血浆里缓缓浮起半枚青狼纹烙——
“直娘贼”。一伍夜不收怒吼,身形起落间,直奔黑夜。
大营辕门口拒鹿推出,八牛驽同时转向东北方,十余尺长鸽蛋粗细的纯铁巨箭笼罩四野。
“擂鼓!聚将!”陈奕锈住的吼声惊起营盘鸦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