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帝枕边的鎏金蟠螭灯忽明忽暗,袁阳正用银刀剔除之前药痂,
“你下针的手法,让朕想起景王。”
隆帝枯指摩挲着玉扳指内侧刻痕,袁阳看清那是半阙《茱萸》诗,“当年他替朕挡下毒酒”。
袁阳碾碎的药粉洒在《西域舆图》上,恰盖住契骨王庭的位置:“陛下腰间紫斑呈斗柄东指之势,应是三年前惊蛰前后中的毒。”
帝王瞳孔骤缩。
面容反复挣扎突又缓和,“你救了朕的性命,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袁阳闻言起身,单膝跪地。
“草民不求赏赐,只求陛下能下旨放了秦映雪,秦将军。”
隆帝闻言,龙颜大怒。猛地摔碎了手中的九璃盏。
“放肆。”
“你以为秦映雪因何能活到现在?”
帝王枯指捏着半块残玉,裂缝间赫然露出“景王令”三字篆文。
“半年前她进京述职,翻景王旧案,捧着这玉佩说要查清谋逆真相!”
袁阳按住腰间药囊,药囊里冰片遇热血蒸腾起白雾。
雾气漫过御案时,隆帝突然掀开龙书案后的暗格,数十封奏折暴雨般砸落——每封都写着“秦映雪私藏逆党信物,有谋逆之意”。
“左相门生参她的折子,摞起来比太医院脉案还厚。”
隆帝抓起最上方奏本,朱批“大逆不道”四字正盖在秦映雪名字上,“那日她在朝堂说景王若在,必不容契骨猖獗”
龙涎香炉突然爆响,袁阳嗅到混在香料里的朱砂味道。
隆帝赤足踏过满地奏章,脚底沾着的《西域舆图》正被血渍浸透契骨王庭:“就像当年景王说若我为帝,定废殉葬旧制——多仁慈啊!”
最后三字从齿缝挤出时,鎏金灯罩上映出的帝王面容狰狞如鬼。
袁阳指尖金针泛起青光,隆帝却将残玉按进他掌心:“你可知这玉佩能调动的沧州军,至今仍在边关徘徊?”
玉纹突刺破皮肤,血珠滚落处显出“兄弑弟”三个逆光才见的暗纹。
来回踱步的隆帝神色有所缓和。
“秦将军在昭狱很安全。”甚至比朕这群狼环伺,充满血污的朝堂干净的多。
更漏声撕破死寂时,隆帝忽然轻笑:“三日后朕会头痛欲裂,需秦将军铠甲上的东珠做药引。”
他拾起袁阳遗落的药囊,倒出颗猩红丸药吞下,“你去诏狱替孤寻来”
殿外惊雷劈碎琉璃瓦,袁阳望着雨中狂奔的太子身影,忽然明白景帝腰间七星紫斑的排列——
分明是二十八宿中的“兄弟阋墙”凶局。
帝王枯槁的手掌突然钳住他领口:“你这双眼睛,真像景王妃临死前盯着朕的模样,令朕十分不喜”。
言罢松开双手。
“滚吧”。
“明日进宫再来替朕医治”。
子时的济世堂飘着龙脑香,九皇子月白蟒袍沾着昭狱苔藓,指尖摩挲袁阳药柜里的断肠草罐:“父皇当真不是头风症?”
袁阳将煎糊的药渣泼向窗棂:“陛下脉象如刀刮铁锈,那是混了孔雀胆的七星海棠——此毒需连服三年方能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