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南铁匠铺
周老头赤膊抡锤砸向烧红的铁胚,火星溅在袁阳玄甲上滋滋作响。当他看清少年的样貌,铁锤“咣当”砸在砧板上。
“回来啦!”老铁匠胡须上的冰碴簌簌掉落,不等袁阳搭话,一拳轰出。
砸落的刹那,周老头指节爆出九声脆响。九星锻骨手催动的“问岳”拳架看似拙朴,实则每处关节都暗含锻铁锤法——
拇指如锤头蓄千钧力,小指若铁钳锁八方退路,正是当年在熔炉前教袁阳的“九转撼天锤”起手式。
“来得好!”袁阳沉腰坐马,拳锋竟也炸起九声雷音。两记“问岳”对撞的瞬间,铁匠铺七十二柄悬剑同时嗡鸣,淬火池掀起三尺浪头。
火星在拳劲挤压下凝成赤红星环,每一粒火砂都映出两人变幻的拳影。
“铛!铛!铛!”
拳拳相击声竟打出锻铁韵律,周老头突然变招为“摧城”,佝偻的脊背如弓弦绷响。
袁阳瞳孔骤缩,右拳化锤左掌作砧,以肉身演绎锻天九打的精髓。两股拳劲尚未相触,悬在梁上的三百斤铁砧已轰然坠落,将淬火池砸得岩浆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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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老头须倒竖,吞天式起手的气劲掀飞三寸厚的青石屋顶。
月光倾泻而下的刹那,他却突然屈指叩在袁阳眉心。
一记爆栗,少年扶额:“九转撼天第三式要留三寸回火余力,老子白教了你半年!”
袁阳摸着泛红的额头苦笑,忽然瞥见墙角铁毡深陷半尺——
方才收敛的拳劲竟在地面烙出北斗七星状的凹痕。
周老头踹开滚到脚边的铁砧,溅起的岩浆在雪地滋滋作响:“吞天使出来时,要想着铁水入模的收势”
突然抄起烧红的火钳戳向少年丹田,“就像这样!”
“叮!”
玄铁锤自下而上撩起,精准点中火钳七寸弱点。
五百斤重锤在方寸间画出新月弧线,竟将千年寒铁打造的火钳震成九截,每截断口都闪着暗合周天星斗的蓝光。
老铁匠望着散落的铁块,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熔炉火舌乱颤,漫天飞雪在丈许外融成雨帘:“好!这手惊蛰使得妙!”
他笑着笑着突然咳嗽,咳出的血沫在雪地凝成冰珠,忽然压低嗓音,“此去雪狼谷,当心谷中祭司——“
袁阳猛地抓住淬火桶边缘,冰水漫过手背:“师父怎知我要去雪狼谷?”
老头没有理会,自顾自说道,“景王夫妇遇害后,世子被老仆带着出逃。”
“景王还有后人?”袁阳震惊。
回想起冯保临死之前跟他说的,景王妃遇难时怀着三个月的小世子。
“那年景王中了毒,跑到药王谷,被药王谷传人所救,二人没过多久便私定终身,次年便有了小世子…”
“后来契骨打来…景王携沧州军击退契骨大军…当时王妃再次有了身孕。”
“凯旋后,上京面圣,哪成想,这一去就成了天人永隔…”老铁匠浊目早已洇湿。
师父您怎知当年密辛?老头不说话,从怀里掏出块锈迹斑斑的令牌,上面赫然刻着“沧州督指挥使·周”背面好大一个“景”字。
徐明远踢开吱呀作响的铁门,火把照亮墙角蜷缩的叶绥梁。
这位昔日刺史攥着半块霉的糕饼,忽然癫狂大笑:“那小崽子竟要去雪狼谷?当年景王妃”
弩箭穿透他肩胛骨时,血沫喷在墙面的舆图上。徐明远擦拭着弩机冷笑:“你的供词已快马送京,你的左相府早就起火了。”
墨云驹踏碎官道薄冰,袁阳回头望向城楼。
秦映雪的白狐大氅在烽火台最高处翻卷如旗,蓝电银枪在曦光中划出湛蓝弧线——这是让他归的约定。
云昭公主的鸾车金铃在晨风中脆响,车辕碾过结霜的界碑时,袁阳怀中的雷纹簪突然烫。
百里外的雪原传来狼嚎,惊起漫天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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