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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夜,段嘉林偷偷离开了段嘉诚的怀抱,小心翼翼地走下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晚上的车不太好打,在路边站了将近十分钟,网约车才终于姗姗来迟,段嘉林在车上睡了一觉,醒过来司机就跟他说到地方了。
大概因为是最後一次走这条小巷,段嘉林走得很慢,迎面的风刺得他脸颊发疼,段嘉林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凌晨四点的小巷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个傻子在触景生情。
走到门口的时候段嘉林看到了边上的小电炉,很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那天徐浩凯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挣钱了,看他上班走来走去的辛苦,特地给他买的。
段嘉林开门进屋,屋子没有暖气,南方湿冷的天气导致屋内比屋外还要冷上几分,段嘉林缩了缩身子,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还有徐浩凯做的没吃完的菜和自己买的熟食,段嘉林闻了一下,大概是不能吃了,他开始清理起来。
在收拾卧室的时候,段嘉林有了意外收获。
他找到了一本房産证。
打开房産证,看到上面写的名字让他惊得丧失了一会理智,手都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房産证上,徐浩凯的名字後面,写着徐明两个字。
段嘉林都不知道徐浩凯什麽时候加上去的。
他突然意识到徐浩凯实在是走得太过突然了,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徐浩凯说,比如问他为什麽自己小时候会走丢?自己的妈妈是什麽样的,叫什麽名字,温柔吗,漂亮吗?你为什麽会染上赌博,是因为长时间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想要找个娱乐活动消遣一下吗?
他和徐浩凯短短的三个月,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争吵中度过,父子俩从来没有找过一个时间好好地聊一下,谈谈心。
他也没有问过徐浩凯,你爱我吗?
他甚至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徐浩凯,是那个拍着胸脯说“爸爸就应该对儿子好”的徐浩凯,还是那个赤红着眼睛追着他要钱的徐浩凯。
这些问题已经不会有答案了。
在抽屉的的最下面,段嘉林翻到了一本相册,相册里面出现了一个女人,捧着孕肚站在徐浩凯的身边,笑靥如花。
徐浩凯给了段嘉林第一个答案——他的母亲。
女人长得很好看,他的眼睛应该就是遗传的她,又大又亮,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头抵在一起,女人手捧着孕肚,徐浩凯的手覆在女人的手上,十分甜蜜。
照片背後有字。
2006。11。21。
段嘉林突然像是意识到什麽,开始疯狂地往後翻,终于看到了一张婴儿的照片,刚生出来,皱巴巴的特别难看。
2007。02。11。
徐明。
段嘉林盯着这个日期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掏出了手机,2025年2月11日。
今天是他的生日。
段嘉林的眼眶突然就热了,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低落在了02的尾巴上。
迄今为止他才突然认识到,自己是有家的。
他才终于有种,家散了的伤心。
段嘉林擦干净了眼泪,把房産证和相册以及一些重要物品统统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此时已经早上七点了。
估摸着离酒吧关门还有一小时,段嘉林还是想和蒋诗礼好好道个别。
他骑着小电炉飞速赶往酒吧,心里祈祷蒋诗礼千万别乱搞到不着酒吧,让自己见不到人。
他的祈祷还是有效果的,距离酒吧关门的最後五分钟,他成功赶到,并撞见了正在里面收拾酒瓶子的蒋诗礼。
蒋诗礼扭头看见是他,笑了:“怎麽来了?”
“舍不得你。”段嘉林胡诌。
“那就别走继续干呗。”蒋诗礼说,“我这的福利还是不错的,别的地方你可找不到这麽好的待遇。”
段嘉林:“我还要上学。”
“不还债了?”
“我爸死了,那张字据上写的又不是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没有法律效益,不还了。”
“不怕他找你?”
“我去我哥家住了,他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