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奇怪。若只是因为他声音轻柔才催眠,那儿时听父皇讲睡前故事时,燕飞鸿自吹自擂激昂澎湃,她怎麽一样倒头就睡,还睡得很香?
原来是因为陪伴才好眠吗。
不知不觉她闭上了眼睛。接着想起什麽,又倏地睁开,“不行,还不能睡。”
虞白刚要问原因,就听见客房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人踏着寒霜进了客栈,问过堂倌,进了对面房间。
那脚步声烦躁且乱,像是恨不得把地面踏出个坑似的,燕昭却颇为满意地笑出了声。
她披衣起身,又俯回去在虞白脸上捏了捏,“你先把故事准备好,一会我回来了检查。”
客房内供着炭炉,温暖如春,走廊上有些漏风,寒意直往衣领里钻,推开对面的门,冷寂昏暗,潮凉刺骨。
刚点上灯,邓勿怜正愤愤地解着外衣,狐裘裹满寒霜,乍一看,像从泥地里滚过一般狼狈。
策马夜奔,她冻得脸颊通红,一擡头,却见燕昭穿着寝衣半散着发,一身闲适暖意,对比太过鲜明,邓勿怜顿时更生气了。
“明知道我没有过关文书,还放任我往回跑,这个也是你打算好的吗?故意让我来回白跑一趟,吹一整晚的冷风?”
“这倒不是。”燕昭顿也不顿地张口就来,“我喊你了,你的马太快,没听见。而且,”
她指指四周,冰冷空荡的房间,“都没给你供炭盆,也没准备你的饭食茶水。我以为以你的脾气,没有文书也会硬闯回京,没想到你会回来。”
邓勿怜环视一圈,思索片刻,觉得似乎有理。
不过不论真假,她已经打定主意,“明日不用叫我,我不跟着你们去了。”
“反正你带的人不少,也不缺我一个,我就在这待着。城门尉管得了我出入,管不了我住客栈吧?”
说着她往榻上大咧咧一躺,也不管衣衫仍然冷潮,一副无所谓之态。
烛火被她动作带得扑朔,室内明暗不定。燕昭慢步走到榻沿,垂眼看着她,轻声说不行。
“邓勿怜,你得跟着。”
邓勿怜困惑擡头,不知燕昭又在搞什麽打算。
然而还不待她问,就见燕昭从袖中取出一物,明黄的,抛到她身上。
“陛下的手敕,你自己看。”
烛火归于平静,光芒渐定。
“……陛下要我秘密出关前往凉州,督查边庭军务?”
邓勿怜两眼看完,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
她擡头望向这密诏真正的发出者,燕昭背手立着,烛台挡在身後,脸上神情不明。
“从前有嫖毅将军领兵,边庭军务严明。这几年无战事也无良将,边军颓唐,犹如散沙,威胁的是国家百姓的安危,祸害的是你母亲留世的声名。”
“我要你去查,一是有嫖毅将军馀威在,你行事也会方便些,二是若做出成绩,也有理由将你提拔上来。不过,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打算。”
燕昭又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次是张薄薄的纸,隐约透着朱红官印。
“邓勿怜,你问我凭什麽为你做打算,因为我还对你存了指望。”
“不过细想想,也可能是我错了。让我心存指望的,似乎不是现在的你,而是从前那个打断鼻梁也不肯认输,大喊‘再来一场’的你。”
她把盖着红印的纸拍在人怀里,声音平静:
“过关文书在这。如果我错了,你就回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每天:我有一计[眼镜][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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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章啦,呼呼,撒花
掉落30小包包~爱你们[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