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赵瑞灵多想跑,还是不得不跟刘氏和谢四娘一起,硬着头皮绕出屏风,直面面无表情,浑身冷肃的醇国公。
比起在南地时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穆郎君,眼前的醇国公身上确实多了股子让人不敢亲近的强大气场。
先前赵瑞灵还敢跳脚,在背後冲他呸上一会儿,现在却只敢站在谢四娘後头,半点也不想招惹。
哦,不只是怕他,更怕钻尖了脑袋想要嫁他的她她她……
穆长舟不动声色看了眼表情恹恹,颇有些了无生趣模样的赵瑞灵,眉心不自觉微拧,这小娘子还是活泼些让人看着更顺眼。
听长乐郡主催促,穆长舟冷冷看她一眼:“郡主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有疾?”
长乐郡主脸色瞬间涨红,气得跺脚。
“你倒是知道护着她,可惜这位赵娘子却忘恩负——”
“郡主慎言。”英国公夫人梁氏在穆长舟身後温声打断长乐郡主的话。
她虽带着微笑,说话却不算客气,“先圣丶太後和圣人都不止一次肯定过我们谢氏女的忠义两全,郡主这话是觉得宫中贵人们说的话不对?”
长乐郡主被噎得脸色更难看,却也不是个蠢的,扭头恶狠狠瞪赵瑞灵一眼,冷冷扔下一句话就走。
“我倒是要好好瞧一瞧,才绝娘子之後到底是青出于蓝,还是敢做不敢当,只会败坏长辈名声的玩意儿!”
长乐郡主到底是赏花宴主家唯一的女儿,又深得鹿骊公主宠爱,鹿骊公主在宫里也有些体面,梁氏没再说什麽其他话反驳。
这导致花厅内已经到了个差不多的各家女眷们,眼神都不自觉往赵瑞灵和穆长舟身上飘。
当然,看前者的目光酸溜溜的,还带着审视和思量,看後者就只剩下疑惑了。
男宾不应该去前院吗?
醇国公怎麽会到花厅来?
穆长舟没有给大家解惑的意思,只走到袁中丞夫人刘氏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绢帛。
“袁翁先前答应北上之时所托,穆某已如约完成,某一会儿就走,等不及开宴,此物就拜托夫人帮忙转交。”
他已经扫平身边的麻烦,只待将赵瑞灵娶进门,英国公府他不放在眼里,这小娘子背後的袁翁他却必须得告知一声。
刘氏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公公没吩咐要从醇国公手里拿什麽东西啊。
不过她面上没露出任何神色,只顶着衆人的打量,含笑接过绢帛。
穆长舟道了声谢,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开。
等他出了花厅,不一会儿,大厅里就热闹起来。
好些人家,诸如吏部尚书侍郎府丶太傅府丶太常寺卿府丶军器监□□……总归家中有合适的女娘待嫁,自我感觉又能够得着国公府的人家都没闲着。
竞争力最大的长乐郡主没讨了好,她号称非醇国公不嫁好几年了,也没得到醇国公一句好话,其他人家自然可以动心思。
作为御史中丞的夫人,夫君职责为督查百官,不可私下与官员往来过密,刘氏也就不怕得罪人,理直气壮地拒绝了所有人的打探。
谢四娘跟在杨氏身後去拜访亲朋,刘氏带着赵瑞灵和阿桥她们又回到了屏风後头。
“公公吩咐,此行英国公府带赵娘子出来,必然是动了联姻的心思。”刘氏拉着赵瑞灵小声说话。
阿桥和于旻站在两人身侧左顾右望,防止有人偷听。
刘氏又说:“娘子想嫁或不想嫁,全凭己心,公公只叮嘱说,无论如何,才绝娘子都算外嫁女,你是赵氏女,谢氏族谱能不入还是不入。”
赵瑞灵眼神闪了闪,前几日大舅母和二舅母就分别来灵安院看过她。
二舅母只跟赵瑞灵闲谈了下自己的娘家。
梁氏却说她如今既已孑然一身,英国公府自然要庇护于她,往後她就与谢氏女一般无二。
又说得知赵瑞灵参加小宴被为难,大舅舅极为愤怒,过後要办诗会,向衆人郑重介绍她的身份。
恐怕在这诗会上,大舅舅就会说出让她入谢氏族谱的话。
赵瑞灵始终记得三表哥谢斐的话,这会儿有些心寒,更是心烦。
她才入圣都不足一月,他们就已这般迫不及待要让她付出身在高门大户的代价了吗?
她迟疑道:“二舅母与我说,太後娘娘让我稍安勿躁,再过月馀便是太後寿辰,她不会让人忽略了我阿娘的功劳。”
“我保母猜测,太後许是想要为我单独请封,应当是不希望我入谢氏族谱吧?”
刘氏对圣都储君之争的内情所知不少,心下有所猜测,太後怕是想控制赵瑞灵得到谢如霜曾经的部曲,再让赵瑞灵以独户的身份,嫁给支持渭王的人家。
因为不确定,她只思忖道:“若然能得到爵位,哪怕只是个县主,娘子也可自立门户,进退都有馀地,倒不是坏事。”
“只娘子切记,无论去哪儿,在不确定自己的安全之前,尽量多带些会武的婢子在身边。”
赵瑞灵心怀戚戚点头,乔媪也这麽说。
王媪和赵媪还有几个仆妇都有女儿,她们原本就是武婢,她们的女儿也承继了阿娘的本事。
乔媪正在加紧调。教她们,往後她出门,就不会单独跟英国公府的人出来了。
刘氏知道赵瑞灵有盘算,先前打算借自己的武婢出去的话也就没提。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鹿骊公主使人前来,请大家去花厅旁边的水榭赏花,衆人纷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