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纪行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地脖子一梗。
“不要就扔垃圾桶。”厉皎才不管他们兄弟又吵哪门子架,扬手就扔他怀里。
公交车行驶过道路夹缝盘根错节的丰茂绿植,一拐弯,前方的玻璃车窗映出南山老街的站牌。
这站下车的乘客不少,展熹承走到後排的双人座椅,坐到厉皎身侧靠过道的空位。
距离张屿家地址所在的冷水街道还有四站路时,厉皎手机屏幕的听歌软件界面蹦出一条微信消息。
【展熹承:纪行有什麽异常吗?】
原本望向窗外飞掠而过街景的厉皎眼睫动了动。
【π:没有。】
【π:他舅舅确实有点行踪不明,但这人就没靠谱过。】
展熹承默然不语。
先前查到纪行中途退学销声匿迹,他条件反射就想到了对方那位不着四六的舅舅,显然此人是一颗不知道哪天就会爆雷的隐形炸弹。
这件事他先按下未表,只告诉了厉皎。
车厢内人声混杂,展熹承沉思片晌。
【展熹承:还有个问题。】
【π:说。】
【展熹承:你在听什麽歌?】
【π:……】
车窗玻璃模糊地反射出厉皎隐隐无语的神色,他将手机收回口袋,也不看展熹承。
就在展熹承以为他不会搭腔的下一刻,手心悄无声息地落入一只白色的AirPods。
左耳。
展熹承慢慢戴上那只耳机。
听过无数次的慵懒爵士乐柔软的旋律流淌而过,像泡在静谧的温湖一同下潜。
并排而坐的两人犹如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谁都没说话。
却好似被不可触碰的无形的线缠绕着鼓膜连在一起。
这首九十年代的爵士乐是展熹承出道剧的片头曲,制作组特地费劲千辛万苦购买了海外版权。当初听闻展熹承的电视剧播出後,从南山老街的左邻右舍到状况之外的展心安,一率雷打不动地将那部他只是配角中的配角的剧集盘出包浆。
狂轰滥炸之下展熹承都快听吐了。
但那些人中不包括此刻在身侧呼吸声清浅的厉皎。
没有永远十七岁的厉皎。
目的地近在眼前,厉皎又收到了展熹承发来的聊天信息。
【展熹承:很好听。】
【展熹承:以後有机会再一起听吧。】
【π:我也有个问题。】
公交车停靠在冷水街道痕迹斑驳的车站,沿着坡道顺势而起的建筑常年暗潮,天台上下重叠,绿幽幽的湿气透过砖缝往外钻。
拐角尽头的陡坡石阶上方,密密麻麻的芒草叶细长而锋利,先一步抵达的梅扬举着索尼dv机,跟霍真意胳膊勾在栏杆,朝他们远远挥舞着手中的冰棍。
“张屿溺水的时间是在八月七号。”
厉皎背光踩在上一级台阶,一边将耳机收起来,一边语气随意地回头说:”那我是什麽时候死的?“
地砖缝隙渗透出湿绿苔藓的潮气,习惯同行以保护姿态殿後的展熹承一瞬呼吸停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