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锁的浴室门“咔哒”一响拉开,客厅的空调冷气立时灌进来,贴在门板偷听的两道人影齐刷刷手忙脚乱地栽倒在地面。
展熹承:“……”
厉皎:“……”
沈楷言擡起头尴尬地挠了挠後脑勺:“我说刚好路过,你们信吗?”
被他压在身下的纪行声音艰难地闷闷传出:“大哥!你先起来让我喘口气行吗?”
厉皎懒懒地撩了下眼帘,索性拉过展熹承擡脚一跨。
雨後初晴,展熹承任由厉皎牵着他的手穿过客厅,听见车轮碾过积水路面,太阳光线猛地穿透云层树影,晕染跃动在厉皎水漉漉的侧脸。
餐桌玻璃杯里的蜜瓜汽水还冒着气泡,展熹承倏地有种错觉。
这样的动作,以後他们还会做无数次。
展熹承没有预料到的是,三天後自己会被利器捅了十九刀,血流成瀑,蜷缩在逼仄的衣柜等死。
像一颗安葬在狭窄棺材中的夏日腐烂的鲜红浆果。
……
……
……
仿佛从海底托起一整块尘封经年的旧梦。
展熹承意识回笼,纷杂冗长的画面占据大脑意识的每一寸空间,最先他断断续续听见模糊不清的旋律,似乎是展心安在客厅刷搞笑视频的背景音,直至尾声。
宛如庄生晓梦,恍惚间再睁眼,整面落地玻璃幕墙将孤湖雪景平整地框在视野,远处金亭的轮廓被熹光镀了一层淡金,浮在令人感到不真切的雾气之上。
展熹承睁着眼睛躺了几秒,没立刻动。
前夜健身过的四肢坠重地陷在床垫,意识快了半拍,身体的控制还没追赶上,展熹承一动不动地盯着顶层公寓的天花板,卧室寂寥无声,连地暖运转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等清晓时分的光线铺满房间地板,展熹承才猛地坐起身,指节冰凉,捏了捏眉心,试图整理恍如隔世的纷杂思绪。
第二次回到未来了。
“……到底是什麽意思?”展熹承头疼地低声喃喃道。
看到的那一连串场景都是梦吗?
完全不同的厉皎,完全不同的经历,就像他们毫无相交的平行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还是说,从最开始经历的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梦中梦?
爆炸式的信息量一连拥堵得窜进展熹承脑海。
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就像是破损的磁带,斑驳不清。
被人趁其不备数刀捅死的体验终归不太安宁,展熹承走到客厅倒了杯冰水一股脑灌下,才稍稍压下去白日梦魇般的阴翳。
思及此,那晚在孤湖餐厅时霍真意说的话猛然一跃,在展熹承眼前闪烁起硕大的警示灯。
“……他说有人想杀你。”
当年厉皎何出此言?
难道他察觉到了凶手的意图?
如果是这样,厉皎在海边溺亡跟此人有关吗?
漫长的梦境结束後随之而来的是记忆迅速消退,然而展熹承却感到历历在目。
来不及思考这次重返的触发机制,纵使仍旧一头雾水,稳妥起见,展熹承还是手臂一捞拿过手机,极有效率地在备忘录记下关键词。
刚输完最後一个字,屏幕突然弹出梅扬的来电提醒。
这个时间点,就算在早起吃虫的鸟群里都算是打头阵。
展熹承心头一瞬有种说不清的预感掠过,没有任何迟疑地划开接听。
“代表,前几天你让我打听那个纪行的下落,有点眉目了!”那头梅扬也没开场白,劈头就是风风火火地说,“只查到是七丶八年前失踪的,一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不过他有个继兄,说是知道一点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