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一个瘦得像烟杆的男人,正蹲在门槛上。
他一下一下地抽着旱烟,把烟锅在青石板上敲得“叮当”作响。
“女娃子认字能当饭吃?”
男人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了半辈子。
“还是能多挣一个工分?”
他把烟锅里的灰磕干净,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招娣一眼。
“明儿起,一天割两筐猪草。”
“割不完,就别回来吃饭!”
张勤正好牵着老黄牛路过。
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院子里的每一句话。
她攥紧了手里的牛绳。
粗糙的麻绳勒进肉里。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
……
第二天下午。
公社小学的办公室里。
周兰老师把一支崭新的中华牌铅笔,郑重地交到张勤手里。
铅笔是绿色的,漆面光滑,一头还带着块小小的橡皮。
“拿着,这是奖励你的。”
周兰看着张勤,眼神里满是欣赏和期待。
“你的事,校长已经跟公社汇报了。”
她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
“不过,开学的时候,可能还要再考一次。”
“这次,不光我和校长在,公社教育组的领导可能也会来。”
“很多人不服气,觉得一个农村丫头不可能这么厉害,这里面有猫腻。”
周兰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有信心吗?”
张勤握着那支崭新的铅笔,感受着上面光滑的触感。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老师,您放心。”
“我能行。”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
王秀兰竟然破天荒地在院子里等着她。
一见她进门,脸上立刻堆满了菊花似的褶子。
“哎哟,我的乖孙女回来了!”
“快!快进屋!奶奶给你留了鸡蛋羹,还热乎着呢!”
大伯母刘翠花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酸溜溜地撇了撇嘴。
“哟,这还没考上状元呢,就吃上独食了。”
话音未落,王秀兰的三角眼就瞪了过去。
“你懂个屁!”
“俺家勤勤那是读书的料!是给咱老张家争光的!”
“你家那俩呢?除了吃就是睡,跟猪圈里的猪有啥区别?!”
刘翠花被撅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再吭声。
她一扭头,瞧见自家儿子张山和张海正蹲在墙角玩泥巴,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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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没出息的玩意儿!滚回屋去!”
张勤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她默默地吃完那碗香喷喷的鸡蛋羹,回了西屋。
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光,她拿出那支崭新的铅笔。
她没有写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