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那边的动作,快得像一阵旋风。
“建军同志!搬家!必须马上搬!”副校长李民友领着招生办主任,亲自上门当起了“监工”,急得嘴上都快起泡了。
“我跟你们说,一中那帮孙子,手黑着呢!咱们这边刚定下,他们扭头就把市里前十名里的另外五个给撬走了!这叫什么?这叫报复!咱们必须抓紧!把家搬了,工作转了,学籍定了,这颗定心丸才算真正咽下去!”
招生办主任更是直接,卷起袖子就差帮着打包了:“建军兄弟,嫂子!别客气!我这就叫几个年轻老师过来帮忙,半天!保证给你们搬得妥妥帖帖!”
他们身后,还悬着那三个等着张勤落定才肯报名的尖子生,这既是底牌,也是悬在头顶的刀。
于是,这个刚在城里扎下根的小家,彻底陷入了一种幸福又忙乱的龙卷风中。
这天下午,林文静刚从单位请了假,跟着四中的人去看了分给他们的新房。
五十平,南北通透,亮堂得晃眼。可一想到要从三叔那小宿舍里搬出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毛坯房,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正愁呢,楼道里传来几个女人的说笑声,是未来的邻居,也是四中的老师家属。
“听说了吗?住咱们对门的,就是那个满分状元的家!”
“可不是嘛!听说为了抢她,几个学校校长差点在人家宿舍里打起来!”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天才又怎么样?还不是乡下来的。听说她那个三婶的妈,就是一中的老师,结果人家愣是选了咱们四中,这不是明摆着打亲戚的脸吗?啧啧,这种人啊,心眼多着呢!”
林文静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人言可畏!
她不怕跟人吵架,可她怕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女儿耳朵里。
小勤才多大?她刚从张家庄那个狼窝里爬出来,不能再被这些城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必须让小勤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冲下楼,连跟四中的老师打声招呼都忘了,直奔最近的社区电话。地交了钱,拨通了省城大哥车间的电话。
“喂?哪位?”
“您好,我是质检车间林文兵的妹妹,林文静!我有天大的急事找他!十万火急!”她的声音都在抖。
电话那头很快换了人,传来大哥豪爽的男声:“文静?你这火烧眉毛的语气是怎么了?家里出啥事了?”
“哥!”林文静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家小勤,考了满分!全市第一!”
“啥玩意儿?!”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是震天的大笑,“满分?!我去!我就知道我这外甥女是文曲星下凡!哈哈哈!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哭什么!”
听着大哥自肺肺的笑声,林文静心里那块因老宅而起的郁结和刚刚受到的委屈,再也绷不住了。
“哥……他们抢孩子抢得太厉害了,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我怕……我怕他们欺负小勤!”她把刚才听到的话学了一遍,声音哽咽,“建军他老家那边……我是死活不敢让她再回去了。哥,我想……把小勤送你那儿避避风头……”
大哥的笑声戛然而止,:“风言风语?他妈的!老子外甥女凭本事考的第一,碍着谁了?一群长舌妇嚼舌根!你等着,我这就请假过去撕烂她们的嘴!”
他声音里全是火气,“你敢再把孩子送回张家庄,我第一个从省城杀回去打断你的腿!至于来我这儿,这还用问?!爸妈,还有你嫂子天天在家念叨呢!赶紧送来!我跟你嫂子去车站接!想吃啥想喝啥,舅舅全包了!谁敢让我外甥女受半点委屈,我扒了他的皮!”
挂了电话,林文静捂着嘴,蹲在地上,任由眼泪横流。有娘家撑腰的感觉,真好。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怎么去省城?坐火车要介绍信,还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林文静擦干眼泪,脑子里闪过一个人——李安民。她知道,这人情用了就欠下了,可为了女儿,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二天上班,她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敲开了李安民办公室的门。
“李局长……”
李安民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有事?”
“我……我想给您汇报个好消息,我家小勤……考了全市第一,四中抢着要了,还给我家老张安排了图书馆的正式工。”林文静紧张地搓着手。
“哦?这事我听说了。”李安民脸上没什么波澜,心里却是一动。这丫头,果然是条潜龙。“这是大好事,来找我,是有困难?”
“我想送孩子去省城她姥姥家待一阵子,这边太乱了。就是……就是这路程……”
李安民懂了。他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沉吟片刻。
这家人,因为一个闺女,一步登天。这个叫张勤的孩子,简直是个妖孽。
这份人情,现在卖出去,将来绝对是笔划算的投资。
“巧了。”他拿起茶缸,吹了吹浮沫,“我后天一早的车,去省里开会,开的是局里的公务车,后排还有个位置。你把孩子收拾好,后天早上我让司机顺路去接她。跟着我,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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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静激动得差点鞠躬:“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李局长!”
这事儿一定,林文静提着的心彻底放下。
她下班先去街道办开了张一个月的介绍信,办事员一听是自己社区新来的那个满分状元,二话不说就盖了章,还破例提了桶豆油给她:“这是社区奖励给天才的,在这儿放心住,有困难就找组织!”
林文静提着那桶金贵的油回到家,把好消息一说。
“去省城?去她姥姥姥爷家?去!必须去!”张建军现在对自己老家那边,是彻底寒了心,提都不愿意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