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意味不明审视着她,“夫人何时学的有话都藏在心里了?”
姜妤眸光晃了晃,避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禅房。
老旧的禅房,院子里种着一棵木槿花树,亭亭如盖。
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冷寂的寺庙添了一抹亮色。
姜妤方想起,三年前,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就是在这青云寺的陌生禅房里。
据青黛说,她一直昏迷不醒,药石无灵。
裴宵便带着她上了山,从此日日抄经念佛,像佛祖祈祷她早日醒来。
又加上裴宵细心照料,姜妤才在半个月后转醒。
她犹记得她睁开第一眼,就见他白衣玉冠,手捻佛珠坐于她榻前,虔诚默念她的名字。
犹如佛子落凡尘,怎不教人一眼万年?
正想着,裴宵已经将她抱进了原来住的禅房里。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三年前,书桌旁放着一只大木箱子,里面全是裴宵那半个月抄的经书。
此地在青云寺最角落,原本偏僻,想来和尚们也不会常来。
但院子里干净整洁,还点着裴宵常用的檀香。
姜妤狐疑望了裴宵一眼,“夫君后来还回来过?”
“裴施主心有郁结,难以纾解,是以常常在此念经诵佛,方能心静圆满。”
此时,青云寺住持慧觉和尚也跟了上来,对着裴宵颔首示意。
慧觉和尚皮肤光洁,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但端得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裴宵厌烦之色一闪而过,并不想接他的话茬,把姜妤放在了床榻上,“夫人昨夜不下小被蛇咬了,劳烦大师看看夫人身体可好?”
慧觉大师并未急着查看伤口,甚至也未把脉,便示意小和尚送了一瓶药膏,“此药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伤口莫要沾水,莫要溃烂,快则半月就能痊愈。”
裴宵睨了眼小和尚递过来的药瓶,并不伸手接,而是防备盯着慧觉和尚。
他中过此种蛇毒,自然知道毒性有多重。
这老和尚看都不看伤口,竟敢信口开河?
“慧觉大师何时有了这不卜而知的本事?”
“非我未卜先知,实在是裴施主关心则乱。”慧觉大师将“关心则乱”四个字咬得极重,一双慧黠的眼睛似能洞察天机。
可裴宵的笑意凝在了嘴边,甚至有些不悦。
慧觉大师不管他的心思,继续道:“夫人脚上的毒吸出来得及时,并未蔓延至五脏六腑,自然无甚大碍。
裴施主不顾自身安危,为夫人解毒,情意深厚可歌可泣。”
慧觉大师句句是赞美,可屋子里的气氛却变得异常尴尬。
姜妤也没想到裴宵会不顾生命危险,给她吸出毒液。
他一会儿要杀,一会儿要护,简直让人捉摸不透。
而裴宵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同样阴晴不定,并未再接慧觉大师的话。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叨扰慧觉大师了。”裴宵比了个请的手势,大有赶客的意思。
见慧觉大师巍然不动,裴宵拂袖,先行一步了。
慧觉大师的目光在姜妤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关切,“夫人,这三年过得好吧?”
姜妤和慧觉大师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他这话仿佛老友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