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指尖一抖,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染了佛经。
“夫人腿伤,去找你们慧觉大师!”
找他做什么?
他能看病吗?
裴宵深吸了口气。
“可是……”小和尚摸了摸后脑勺,仍躬身立在门口,“师父也没法子,药膏用完了,夫人的脚肿得厉害。”
“怎么会?”前些日子,裴宵明明瞧着都快好了。
小和尚道:“夫人今日去半山腰采松枝,伤口不小心淹了水,有些溃烂。”
到底是毒蛇咬的,发作起来只怕性命堪忧。
怪不得她刚刚走路姿势怪异得很。
“夫人采松枝做什么?”
裴宵继续抄着佛经,提笔蘸墨的时候,手势不稳,不小心绊倒了砚台。
墨汁洒了一地,也溅在了裴宵手上。
他指尖碾磨着墨汁,若有所思。
外面的小和尚也附和道:“夫人说裴施主用的墨不顺手,特意去采了新鲜松枝,让师兄帮着重新做墨条呢。”
裴宵才想到今晚抄经,的确墨汁顺畅了很多。
前几日他不过胡诌的说砚台墨条不好用,姜妤竟然记在心里了?
她自己腿都没好。
又是抄词,又是做磨条……
折腾什么?
裴宵有些气恼,但也不知道气的是什么,匆匆往姜妤房里去了。
裴宵到的时候,姜妤正独自抱膝坐在床榻上,肩膀微微颤动。
寒夜里,残灯如豆,单薄的背影显得格外萧条。
裴宵又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掌了盏灯上前,才看清她脚腕比之前红肿得还要严重。
被蛇咬的伤口也有溃烂之相。
“深山危险,你一个姑娘家何苦到处乱跑?”裴宵盯着她的伤口,不禁蹙了起眉。
姜妤见他表情严厉,悻悻然把头埋进了膝盖。
裴宵掀开衣摆坐在了脚蹬上,声音放缓了些,“到底怎么弄的?”
姜妤避不开他严厉的眼神,瓮声瓮气道:“今天跟小师傅们去半山腰采松枝,不小心滑倒了,磕到石头上了,受了点儿伤。”
裴宵仍沉着脸。
姜妤掐着小拇指道:“就一点点点点的伤。”
裴宵还是不语。
“就是想让夫君高兴一点嘛。”她越说声音越小,轻轻浅浅的,仿佛一掐就灭。
裴宵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他淡淡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不高兴。”
“那夫君为何总疏远我?”姜妤咬着唇,“夫君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妤儿的嘴越发甜了
裴宵掀起眼眸,少女明艳的容颜闯进他的视线。
粉白的小脸如同将熟的水蜜桃,双目澄澈,天生带着无辜的气质。
裴宵觉得,他要说一个“不”字,它就能掐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