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又无缘无故闹情绪,骆姝不自觉放柔腔调:“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方轻茁被她自找上门的愚蠢气笑,控制不住轻叱:“除了你还有谁?可不可以有点自知之明?我忍你很久了。”
近在咫尺的嫌恶与梦中画面重叠,宛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恍惚间,骆姝后知后觉:“你……在烦我?”
方轻茁眉眼渡上严肃,索性直言:“嗯,烦你很主动,很随便,随便一个人都能贴上来。”
骆姝抿紧唇线:“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
方轻茁依然半拉着眼皮瞪她,要问他心目中骆姝是什么样,那标签必然是来者不拒,不折不扣的谎话精。
“没错。”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就这样斩钉截铁地定下她的罪。
两人在漂浮的空气中对视。
接收到他冰冷眼神和答案,骆姝自觉后退两步,隔开段距离一言不发地垂下脸,俯视地面黑黢黢泥土反思自己种种行为所造成的不好影响。
她本意不是如此,她真没想过烦他……
疾风掠过,竹竿纷纷折腰,同她的裙摆吹得不得章法,也将她悬挂着的一颗心吹得左右摇摆。
自责间,一断断续续窸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条吐着舌信子的青蛇潜伏在青一色的竹林深处,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到,像是早已伺机已久,速度极快地涌动身子朝方轻茁腿边匍匐爬行。看到这,骆姝几乎想都没想,冲向前伸出双手猛地一把推开方轻茁。
“有蛇。”
方轻茁趔趄半步,正好错开青蛇送来的尖牙。
而蛇这一类生物报复心极强,没得逞的它刹那间又扭动身躯调整方向改去咬始作俑者。
此时,方轻茁也发现了偷袭者身影,满绿的细长小蛇,看到它吐着舌头重振旗鼓再度挺身蛇口大张地径直往骆姝奔去,暗忖坏了,反应过来的他迅速抄起根木棍狠抽蛇头,打中后又挑飞至两三米远。
大白闻到危险拔腿跑来一边吠叫一边逮住那青蛇咬在嘴里狂甩,直至彻底折腾不起来。
小青蛇领了盒饭,两人皆松了口气。
突然,骆姝感觉到脚腕处传来阵阵刺痛,疼得人直吸凉气。
同时方轻茁也察觉到她的异样,蹙眉问她:“你怎么了?”
骆姝还有点懵,不确定嗫嚅:“好像,被咬了。”
方轻茁闻言色变,扶着她找了块石头坐下,半蹲的姿势抓住她脚踝检查伤口,他的手心冰凉,骆姝条件反射地想缩回去,却被他抓得死死的,再看到是两颗牙印后方轻茁神情凝重。
骆姝也看到了那两道血窟窿眼,可怜巴巴地撅起个小嘴:“有毒吗?”
方轻茁不言。
不久前说过的摊牌话语还回荡在骆姝耳边:“方轻茁,你走吧,不麻烦你。”
说着就使力要抽回被他握着的那只左脚,发现压根拽不动。
方轻茁盯着那冒血伤口:“我有办法。”
骆姝瞧他这不放手架势,话没过脑:“你是打算用嘴替我吸出来吗?”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最哭笑不得的是,方轻茁隐约听出了些许期待成分。
“看电视剧魔障了吧你,能不能有点科学常识,这是竹叶青,毒蛇,著名毒蛇,还给你吸出来,不知道会加重血液循环吗?轻则住院,重则截肢。”
嘴上依依不饶,手上仍牢牢掐住她脚脖子,阻止扩散。
不确定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骆姝全身上下开始乏力,她渐渐后怕起来,声带含着明显的颤音:“方轻茁,那我是不是要狗带了,我还没奔二呢,购物车里的新品没清空,卡里攒的压岁钱也没花。”
方轻茁难得没有打断她的胡言乱语,只是抬眸注视她,笃定安慰:“不会,有我在。”
心头的阴霾立马消散大半,骆姝闪烁其词:“我瞒了你件事,得交代。”
她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方轻茁莫名很没底:“不听,下次再说。”
“我把你打火机弄丢了。”
“……”
唐师傅在听到大白的叫声闻讯赶来,瞥到地上暴毙的竹叶青:“你们被咬了?”
“嗯。”方轻茁抽出卫衣帽里的绳子三下五除二绑在被咬位置上方,“唐师傅,最近能打血清的医院在哪?”
“镇上的医院就有,之前有老乡让蛇咬了就在镇上打的针。”唐师傅补充,“不到30公里的路程。”
那不算太远,方轻茁在心里盘算到达时间,又计划如何缩到最短,转过身弯下背脊:“上来。”
骆姝怔了怔,凝眸男人背部微微凸出的两块肩胛骨,平时讲话恨不得拿鼻孔瞪她,几分钟前还在嫌她烦的方轻茁,此刻对她伏低做小。
三四秒后,方轻茁迟迟没等到人上来,虽不知她又在犟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催促道:“还想不想留着腿大手大脚花钱了?”
果然,骆姝不再犹豫,当机立断攀上他脖子。
背好人起身,轻得跟羽毛似的,他又交代唐师傅:“唐师傅,麻烦您帮忙联系一下医院提早准备好血清,我们很快就到。”
车子停在山脚村口,方轻茁背着骆姝快步下山,没敢过快也不敢怠慢,不知不觉后背沁出层汗。对比他说不上来的紧张情绪,骆姝相反,通过眼下的视线范围,他瞟到背上的人竟
悠哉悠哉地一个劲晃腿。
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呵斥,而是相劝:“别晃腿了。”
这个节骨眼骆姝倒还能笑出来:“别担心,我晃的是另一条腿。”
方轻茁语塞。